第八十一朵蔷薇
隆冬腊月,春节将至,往年热闹喜气的东京城内一片萧条。
泠冽寒风刮过门窗,渗入阵阵寒意。
“咚咚咚!”
“咚咚咚!”
“早没了!”
高红玉挠挠冻疮,头也不擡,厉声道,“就是把我杀了,也变不出石炭来!”
外头敲门那人跺跺脚,“红玉,是我。官家仁慈,允许咱们去紫筠馆砍些花木当薪柴。”
高石头虚弱地睁开眼,蜡黄的脸上满是不健康的潮红,“阿娘,我想吃蛋羹。”
“多谢!我这就来!”
高红玉提声应了外头,深吸一口气,摸摸闺女滚烫的额头,“诶,阿娘这就去想法子。”
经过溃军的抢劫,京中米价已高得惊人。
紫筠馆里的花木价值不菲,想也不会太多。
靺鞨袭京以来,城里多少人家断了许久炭火。
掖好被角,高红玉背过女儿,胡乱抹了把泪,随即裹紧衣裳,冲进外面的漫天风雪。
不远处,香丰正店炊烟袅袅。
桌上摆的菜色,比起过往寒酸不少。
向琮搂着新得的美人香了一个,“冯棠,瞧瞧我这个怎麽样?”
冯棠上下打量完,在重点部位多看了几眼:“有点意思。”
向琮得意:“你觉得值几匹马?”
动身去江陵前,高欣曾以良驹向蔡禅忱讨换美人。
向琮脾气虽爆,出手却极大方。
斯人已逝,按照冯棠一贯性子,只管落井下石便是,若是向琮高兴,或许这美人便给他了。
可焦仲珍与蔡禅忱一向交好,冯棠偷瞄几眼,面露难色。
向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口上仍在追问:“如何?”
战火所致,京城少了不少乐子。
有向琮这蠢货在,焦仲珍兴致缺缺,更没什麽胃口,如今被两人盯着,心下更是烦躁:“看我做甚?关我事?”
气氛瞬时冷得可怕。
若是李二在,兴许还能缓和一二。
李瑜卿举族南迁,已经快是一年前的事情。
唐潇默默饮茶,暗叹今时不同往日。
焦仲珍闭了闭眼,果断选择走人。
留下的公子哥儿们面面相觑。
有人唾道:“之前就知道追在蔡禅忱屁股後的人,有什麽好得意的。”
“快过年了,提那些子死人做什麽?晦气。”
有了共同的话题,衆人重新活泛开来。
一墙之隔。
张继道端起酒杯,遥敬王世安一杯:“功和,你消息一向灵通。瑞王勤王的兵马何时而至,可有消息?”
依照越国旧例,各皇子仅有虚衔而无实权,纵被封为亲王,也绝不可能掌管兵权。
两个月前,瑞王赵去非受诏出使靺鞨求和,被守臣劝留磁州,後又奉命募兵勤王,至今迟迟未至,音信全无。
王世安丰润的脸颊瘦了一圈,不复先前富态,闻言苦笑一声,“如今靺鞨四围,称得上是插翅难飞,我又如何能知。”
外患当前,主战派主和派各执一词,明争暗斗,纷论不休。
越军频频失利,赵昭急病乱投医,听信妖人所言六甲法,大开城门,以致靺鞨入城,如今身处京郊青城,世道已然大乱。
张继道点头称是,忽然叹道:“崔岚倒聪明,早早从京城抽身。”
钟淮挽袖,为衆人添酒:“在座诸位都有官在身,自是不大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