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谦和,夏老二的腿瞬间不抖了,嗓门也亮堂起来:“当初家里难成啥样,去非你去过地里,可是都清楚的!”
忆及往昔,赵去非颔首:“确实不易。”
“我可都听说了,只要给的钱够多就有官做。你嫂嫂不知事,”夏老二委屈道,“你如今可是发达了,莫要忘了我们!”
赵去非思忖片刻,“叔父可用过饭了?”
夏老二不假思索:“还没。”
赵去非温和道:“那便在我这吃了再回吧。吴琅——”
吴琅躬身听命。
夏老二肚子虽饿,心仍高高悬着:“你嫂嫂那事?”
赵去非支颐:“让厨房立即重做一桌御膳出来,通知宋城知县,要他亲自迎皂班差役回去。”
夏老二:“啥?你在跟我说话吗?”
吴琅快步走到他跟前:“夏差役,这边请吧。”
夏老二:“谁?我吗?”
吴琅点头,伸臂指向门外引导:“请。”
两人离开後,赵去非面无表情舀起一匙汤羹,终归索然无味:“撤了吧。”
成功在宋城县衙任职,又有知县小心照应,哪怕俸禄不高,只是个管後勤的小官,夏老二走路带风,连着得意了数月。
听闻皇帝离开了南京,他下意识觉得危险。
“官家下诏,‘百官闻警遣家属避兵,致物情动摇者,流。’嘿,结果他自个儿不肯回京,带兵往东南跑了!”
壮班的老杜平时负责看管仓库,已和他十分相熟,说话相当不忌讳,“到底是来路不正。”
夏老二含糊几句,焦心熬到下值,虎着脸回到家中,喊来大闺女和女婿。
北边靺鞨虎视眈眈,西边襄阳城大乱失守,东边陈州军贼溃兵作乱,南边杭州官吏作乱自盗。
夏老二发愁:“你俩向来有主意,咱们家可该咋办?”
夏折薇和崔皓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为免夏老二迁怒夏折薇,崔皓主动开口:“不办。就这样留在南京。”
抓抓花白的头发,夏老二彻底慌了,“皇帝都跑了,南京兵没几个,若是靺鞨真打来了咋办?据说当初的皇帝守着东京,死的人数都数不清。”
崔皓觉得他天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倘若径直南逃,不等靺鞨攻来,朝廷已将我们流放。”
夏老二冷笑一声,坏脾气彻底爆发:“我不信你俩没法!”
夏折薇回敬道:“你应该庆幸,我们不会丢下你。”
夏老二还想再说些什麽。
夏折薇再次庆幸自己找回了妹妹,又痛惜恩人离世,语气越发冰冷:“毕竟,我们不是你,更不会和你一样,你应该高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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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不住孙素问磨,李瑜卿增加了随行部曲的数目,还是将她带上了自己的投诚路。
四地不大太平,孙素问怀着孕,赵去非自南京南下去了宛城,又重新回了南京,李瑜卿辗转许久,终于寻到帝师所在。
听闻他携孕妻而至,赵去非很高兴,“几个月了?”
李瑜卿:“四个多月。”
赵去非:“两个月前我也做了爹爹,若你生的是女孩。”
他话未说完,吴琅通传,宣赞舍人魏宪携太上皇半臂绢书求见。
【便可即真,来援父母】
赵去非观之落泪,以绢书示意衆臣共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