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煜!你是个什麽人!”谢令仪气急败坏骂着,万没想到梁煜能如此大胆,敢再次进广平郡将她掠走。
梁煜哼笑了声,双眼赤红已然疯魔:“酥酥,我想与你好过的,但你不该背叛我!”
铁掌一扫,谢令仪半边衣服滑落,露出里面斑驳红痕,都不是稚子,这印记代表什麽两人心知肚明。
谢令仪将衣领扯上,悄悄往後退了半步,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礼:“阿煜,我这麽做还不是为了你?!”
男人挑眉,稍稍展现狐疑之色,谢令仪又道:“我一个弱女子,哪里镇得住整个谢氏,还不是要多多笼络人心,得了民意,好等你回来,与你共享江山……”
“撒谎!”
男人好笑地看着她,目光清明:“你若真有此心,家主印给我!”
“……”
谢令仪哑火了,吃醋的男人脑子倒比平日好使千百倍,她费尽口舌也只得了梁煜两声冷笑,马车稳步前行,透过纷飞的车帘,正是往上京的方向,她手上绑着金链,後面跟着两千玄甲卫,当真是插翅难飞。
因队伍里加了辆马车,行进速度并不快。摇摇晃晃又是一天一夜,踏入陈郡境内,袁无咎为表对朝廷忠心,特令管辖范围内百姓间皇城司队伍即要跪拜,神子下令一呼万应,兵士行走其间,威武不凡。
然而异数横生,就在这跪拜的百姓中,一女子倏然跑到道路中央,双臂展开拦在队伍前面,哀声哭泣道:“煜郎,奴家找的你好苦……”
马蹄嘶吼前蹄上扬,那女子蓬鬓蒙尘,葛衣褴褛难掩鹤颈松姿。谢令仪隔着车帘往外看,梁煜回头,两人目光相触,男人嘴角噙着笑,并未多问,马鞭一挥,後面的护卫立刻将拦路的女人领入队伍。刚过陈郡,方才停下休整,马车内已多出个浣尘更衣的玉人,两个垂髫使女扶在两侧,她径直坐在中央,俨然一副女主人做派。
梁煜掀开车帘,扫了眼车内场景,眼中笑意更盛,对谢令仪嘲讽道:“此乃醉云坊的云初绽,我的……情人。”
谢令仪心知梁煜故意激怒她,索性闭着眼睛默不作声,倒是一旁的云初绽,风月场上见惯了眉眼官司,嗅出丝不寻常的味道。
车内无人答话,梁煜落了个没趣儿,愤恨甩下车帘。霎时,谢令仪睁开眸子,与车上的云初绽对视,两人皆是一惊,这云初绽的眉心,竟也有一枚泣血红痣。
她定了定神,回想起来,似是与梁煜初见後,他在上京城内包了醉云坊花魁的贴身侍女,重金砸下去,闹得满城风雨。她当时听了两三句闲话,似乎那侍女眉心,就长了枚红痣。
不等她再想,云初绽施施然开口:“渴了。”
一侧的小女使俯身去倒水,被她制止,下巴朝着谢令仪扬起:“我要你倒。”
谢令仪诧异看着她,身形未动。那云初绽在醉云坊做惯了侍女,见多了清高丶不屈的女子,收拾人极有一套。
况且梁煜将她放在这里,摆明了要磋磨这人。想通此事,她越过两个女使,上手在谢令仪身上掐了几下:“没听到吗?我说,你来倒水!”
马车外声响一静,接着是打马跑远的声音,谢令仪清楚,若无梁煜暗示,云出绽不敢如此。
女人的善妒会引来无数麻烦,她犯不着此时与云出绽对着干,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的戏码,谢氏女不屑于此。
一路上,云出绽因为谢令仪的顺从,信心大涨。从刚开始的指使,变成近身服侍,甚至要她手捧痰盂接下她的饭後漱水。
“啊——这茶九分烫,你要害我不成!”
一壶沸水忽地倾泼,正溅在谢令仪藕荷色织金广袖上。玉腕霎时赤霞侵染雪色,惊得她素手急急抽回,却已迟了。
这番动静引得锦帘陡掀,梁煜眸光如电,早将那片红痕收入眼底。云纹靴往前半步又生生钉住,只将腰间长刀扣得铮响。
车辕在官道上碾出细碎的吱呀声,谢令仪垂眸盯着裙裾上颤动的流苏,鸦青鬓发在残阳斜照里洇开暗影,她露在外面截儿细腻柔弱的脖颈,像被禁锢翅膀的鹤,企图用沉默来对抗。
梁煜望着她瓷白的侧脸,见那两扇睫羽始终未擡,怒意一寸寸漫上咽喉。好丶好!她宁愿受苦也不愿低头,那就叫她好好吃吃苦头!
狭窄车厢内檀香浮动,云出绽摸不清梁煜态度,随那两个小女使一道敛息垂首,在这一瞬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男人狠狠撒开车帘,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