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思瑾笑着看向晏冬,他的腹部插着一把短匕,鲜血如注。
“你和席跃重归于好了?”
“冬至那晚你不是看见了吗?和他欢好的滋味比你好的多。”
涂思瑾面容惨怛:“我只是他的替代品,从始至终都是,对吗?”
“为什麽事事都来问我?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你长得像他,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影子。只不过我和他吵架,才转头青睐你而已。我每次和你在一起,心里想的都是他!”
“席跃让你来杀我,你就来了?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啊,我说过,要死在你手上……”
晏冬皱眉。
涂思瑾捉住她的裙摆,眼眶红得像交欢时一样。
这样一个脆弱又美丽的男人,已然是被抛光後的绝佳玉翡,光芒遮掩不住,叫天地都失色。
晏冬看向涂思瑾修长清润的手指。
这双用来写锦绣文章的手,铁钳一般揪住她白底粉花的绸裙,就像春天捉住冬天的尾巴,只能落下一手碎冰碴。
她冷冷道:“我从未喜欢过你,从前都是取乐解闷罢了,如今席跃回来了,他要助我成仙,你能帮我什麽?我厌了,只好亲自来了断,叫你彻底死心。”
“是,我死心了。”
涂思瑾笑得极灿烂。
晏冬转身离开。
丝滑柔软的裙摆成了利刃,割破他的掌心。
鲜血从涂思瑾的身体里涌流,浇灌了悬崖边的冬茶花,花朵顷刻凋零。
这些花都是他种的,在思念晏冬的日子里,一朵一朵地栽种。
这种花掉落时,不是一片一片,是整朵整朵。
宛如被割下的美人头颅。
晏冬踩上去。
一路走,一路血脚印。
涂思瑾痛得直不起身,跪仆在地,如同殿试时匍匐在金色的陛阶下。
金銮殿里生杀予夺之人赐予他无限荣光的探花之衔,蜜香闺中耳鬓厮磨之人却给了他堪比鸩毒的夺情铡。
他如同被推上断头台的死刑犯,死因仅仅是她的厌倦。
可笑。
涂思瑾叹息。
他这一生,做低伏小跪过多少人?还妄想擡起头来看人,贪图直起腰来做人,不过是一遍一遍变成别人的盘中餐,抽筋扒皮之前,还要被人赞一句秀色可餐。
细想起来,最锋利的那把餐刀还是她在床帏之间的含情脉脉。
晏冬,晏冬。
人如其名。
太冷了。
冷得叫他觉得不如就此冻毙倒好,从此不要苏醒,不要再産生一丝幻觉。
他望着她的背影,绝望仰天一笑,身体向後倒去,坠入万丈深渊。
一声剧烈的响动。
晏冬惊愕回身,跑至崖边。
涂思瑾在毁天灭地的疼痛袭来的一瞬间,欣慰而绝望地想,他实现了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也实现了晏冬此时的心愿。
死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