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申城的画展结束後,宋念慈匆匆忙忙搬了家。
自她回国之後就一直住在宋宅,优点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缺点是哪天回家晚了一定会被关时越追问。
关于几点回家算晚,都是只凭关时越一人抉断。
被他问了几次,宋念慈烦得不行跟他回嘴,结果关时越说:你以为我想管你?
宋念慈登时明白他是授了谁的意。
新房子是宋青山安排的,距离崇江公园不远,去市中心开车十几分钟。
搬进去那天,宋念慈把大家都叫来暖屋。楚墨和章钰是一定会来的,倒是何京昱磨磨唧唧等到快开饭了才来。
章钰自从给他开门便没好气,说有些人怕不是狗鼻子,闻着饭香过来的。
何京昱没理她,他属于是不请自来,自然要夹着尾巴做人。
“就拿了束花和蛋糕啊?这麽抠门。”章钰如此评价。
宋念慈对他们两人合不来的气场见怪不怪,楚墨是第一次见到何京昱,她先帮楚墨介绍了人。
有楚墨在,气氛还算融洽。反常的是何京昱一直没说几句话,看着像心里藏了事。
吃完饭楚墨和章钰在客厅收拾,何京昱去了阳台。
手习惯性地摸向口袋,然而那里空空如也。烟在他上楼之前被他扔在了车里,他记得宋念慈说不喜欢烟味。有时候因为生意上的事他没办法戒,只能做好准备在她面前不吸烟。
宋念慈刚回伦敦的时候,他常常不顾时差地飞过去找她。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宋念慈很冷漠地告诉他别想多馀的事,否则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所以他只能减少飞去伦敦的次数,只在她有所成就需要庆祝的日子赶过去。
後来大哥带着全新的商业模块重返商界,董事会那群老东西向他施压,他就更没时间去伦敦看宋念慈。
何京昱总以为自己一直在追求她,可长时间处在事业的压力下,回头看看其实没做什麽追求的事。
即便没有了那个倒霉的破弹钢琴的,宋念慈仍然拒绝他。
如今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究竟是喜欢还是执念。如果当初大哥没离开公司,他是不是就能继续像以前那样游戏人间?
那样还是太像混蛋二世祖了,念念才不会看上他。
“有心事?”
他回头,看见宋念慈过来,手上还拿了杯柠檬水。正要接过,却又听她说:
“这是我自己要喝的。”
何京昱轻笑,伸出来的手又耷拉了下去。
“逗你的,给你。”宋念慈的声音里带着笑,少见地逗弄人。
他这才接过,“谢谢念念。”
“生意难做啊?”宋念慈问他。
“唉。”何京昱叹了口气转过身,“再难做也硬撑了这麽多年。”
“很厉害啦,盛元这几年越来越好,你很有一套的。和你们比起来,我才是一事无成。”
何京昱好笑地看向她:“你还一事无成?念念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大艺术家啊,一幅画能拍七百多英镑,这屋里我们谁比得上你?”说着他还用手在空中划了一圈。
宋念慈却不以为然,“也只有那两幅画拍出了高价,後面的不都没什麽反响。”
坦白来说,如果没有那两位匿名买家高价拍下了她的画,她不知道还要再过几年才能拥有这样大的名气。
运气的成分很大,还好她是个好运的人。
“你以後会留在国内吗?”
宋念慈耸了耸肩,“无所谓吧,去哪里都一样。”
也是,宋家有自己的飞机,想去哪里都很方便。
“念念,如果我……”
“哎。”宋念慈打断他的话,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嘴边,“如果被我猜中了,那你就不要继续说了。”
他苦笑,最後也只能说:“好吧。”
成年人之间就是这样,不必把话说得太清楚。得到的答案太清晰,会落了一方面子不说,日後恐怕难以收场。
说出来,他们怕是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就保持现在的状态,以朋友的身份,还能带给她快乐,还能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是执念吧。是他没有时间谈情说爱,在事业发展的空隙间生出的执念。
或许再过几年,他会忘记。
……
咖啡馆赶在立夏这天开始正式营业,总算没有辜负这个名字。
营业这天店里送来许多庆贺的花束,差点都要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