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停止。
待宋泊霖走後,他悄悄去了宋念慈的病房。透过窗子观察病房内的情况。
只一眼他便放心许多。关时越在病房里,他不能贸然将电话回拨。还要估算着宋泊霖外出的时间,避免被他看到。
这样狼狈尴尬的境地,是他在刚被接回港城的那三年里都没有过的。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许之琬的来电。
他又往病房里望了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许之昀的电话很少有打不通的时候。就算他在忙,过会也会回信息给她。宋念慈打了一遍没人接,过了几分钟又打了第二遍。
这次是正在通话中。她以为是对方正在打来,于是挂断。可她快要把屏幕盯出一个洞来,手机上也没有任何来信。
她打了第三遍,还是正在通话中。
哦,原来不是没空接。是在给别人打电话。
她才刚刚苏醒,也给他拨过电话。现在有什麽事是比刚刚死里逃生睁开眼睛的女朋友还重要的?
宋泊霖去而後返,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个便当盒,是他安排人给宋念慈订的餐。堂堂M&L集团chairman也有当起外卖员的一天。
把宋念慈安置好之後,他从病房出来寻找许之昀的身影。
许之昀刚跟许之琬打完电话,从楼梯间出来两人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之时,双方愁容尽显。
他们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店相对而坐。宋泊霖不想跟这位年轻人绕弯子,许之昀也不需要他花时间客套去维持表面的关系。即便是有Osmond这层关系在,他也不会让步。
“我不跟你兜圈子。”
“你跟念念的事我不同意,我希望你能尽早离开。”
严肃的语气说直白的话,宋泊霖一点面子也没给他。
许之昀迎上宋泊霖幽深的目光,坚定道:“伯父,我不会和念念分开。”
这个场景已经在他脑海中预演无数遍了。从他第一次见到宋念慈开始,包括得知收养关时越正是宋家人,再到後来关时越约他谈判,他早就知道会有这麽一天。
他也知道,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样貌德修,他都不是那个最适合宋念慈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有机会再次相见,这份感情也许就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如光影般只在生命中一闪而过。但他们再次相见了。恰好她也喜欢他,在他的世界里执笔绘制一幅绚烂的油画。
人一旦品尝过甜蜜便会很难收手。舌尖会铭记甘美的味道,回荡在心头,又于许多个午夜梦回的时刻绽放。
这样美好的滋味,他不想轻易失去拥有的机会。
“我不会和念念分手,我会向您争取和证明。”他表现得不卑不亢,如果仔细听或许能听出声音中的一丝颤抖。
许之昀在自贬。他明明是享负盛名的钢琴家丶天之骄子。这样成就加身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也会觉得黯淡心虚吗?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
没人教过他这些,他自己在书中读过。只是实践起来太困难。
“你拿什麽争取?”宋泊霖双手交叠摆在桌上,明显是对他说的话産生不满:“拿你家那一堆烂摊子?”
许之昀心下一紧,眉头皱得更深。
许是见他对自己说的话有反应,宋泊霖乘胜追击:“据我所知,二公子正在出售你母亲名下的産业。怎麽,你父亲去世的时候没把温竹园送你?”
一句话点醒了许之昀。他猛地一颤,终于反应过来为什麽宋泊霖会问他:这一切是不是都是策划好的?
“如果你不跟念念分开,我不介意把温竹园收购了。”
“海城是座不会下雪的城市,你说我把它推了造一座雪场怎麽样?”
宋泊霖咄咄逼人,话中的威胁显而易见。他是真的能够做到,并且可以不计後果。有时驱动资本家的不单单只是利益。
他没有再多说什麽,相信许之昀能够分得清轻重。除非许之昀是什麽狗屁恋爱脑马上病入膏肓了,否则不会继续缠着念念不放。若真如此,他不介意送他去死。
晚些时候宋泊霖回到附近的酒店处理工作。宋念慈刚醒不久还是非常需要休息,在病房里工作难免会吵到她,于是更合时差的关时越留下来看顾。
其实宋念慈觉得完全没必要,架不住这俩男人太爱折腾。
她心里有另一件事高高地悬着,翻来覆去了好久。最後还是靠输进血管的药液副作用才沉沉睡去。
门锁被轻轻转开,在硕大安静的空间内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
许之昀进来後很谨慎地先看了一眼沙发处,确认关时越没有醒来的迹象後才放心前往病床边。
怎麽才躺了几天,就瘦了这麽多。
他贪恋地抚了抚亚麻色的发,细软的手感像绸缎。
对不起,只能趁现在来看你。他在心里诚恳地道歉,这回可能没那麽容易就得到她的原谅。
末了,往日最爱吻她的那双唇印在她的额头上,盖章一般停留了许久。
将要离开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拉开抽屉,那些从她身上摘下的首饰原封不动地放在原位。
许之昀取走了那条项链,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这样做。
对不起,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