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情于理都怪不到他。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仿佛结了冰:“你要对我道歉的,就只有这件事吗?”
许之昀知道她在问什麽,偏偏自己不能顺势而为。思虑再三後,他给出了另一个回答:
“我暂时不会回申城。”
“暂时是多久?”她语气里带着嘲弄。
“你究竟在做什麽?”
为什麽不告而别,为什麽不弹钢琴了,为什麽又进了你很讨厌的世基,为什麽,不把实情告诉她……
“念念,能不能等我处理好这些?”
“哪些?我要等你多久?等你处理好之後呢?你会回申城吗?还是会和我回伦敦?”
在宋念慈身上少见这样咄咄逼人的架势,一连串的话说得很急,说到最後声音无法克制地出现颤抖。
就像在控诉他的不告而别一般。
电话另一边是良久的沉默。
宋念慈半天也没能等到他的答案,心一点点地往下沉:“许之昀,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吧。”
电话挂断,她也不再强忍眼泪,任由眼眶里的露珠大颗大颗滚落。偶尔几滴掉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快要将她灼伤。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宋念慈一个人,而她却还是倔强地把头偏向另一边,怕谁突然进来会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馀光里瞥见那副未完成的画,安静地矗立在她的对侧,眼睛里的浪潮愈加汹涌。
室外的炮竹声不绝于耳,以迅雷之势于夜色中升起,在不见星光的夜空上炸开绚烂的花。
不知何时她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枕头上濡湿片片浅色的阴影。
即便窗外有阵阵礼炮烟花的声响,她也没能将自己的声音完全释放,哭得压抑。
分辨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胸口处传来一下下紧缩的痛感。这是在她从前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会。
直到外面的炮竹声响得不那麽频繁,她的哭声才渐渐微弱。
宋念慈在床上翻了个身,眼中的莹润还未干涸,伴随着抽噎。两鬓的秀发都被打湿,黏在脸上很不舒服。
她又起身来到浴室。
只开镜面上的灯,憔悴的面容投射在光滑的镜子上,她甚至不敢承认镜中的人就是自己。
快速地用冷水洗过脸,随手拿起台面上的皮筋将长发扎起。
关灯,走出浴室。
她回到房间,坐在那副未完成的画前。
前一阵子章钰说这幅画很漂亮,要是被professor看到了肯定不敢相信这是Eloise的作品。
两支不同的蓝色颜料与灰色颜料被全部挤出混合,她用笔刷把天空涂得更暗。
黄色颜料一点点添加,直至达成想要的颜色,她把月亮和天空涂得更亮。
这是旧年的最後一个夜晚,熬过之後就会迎来新年。
破晓将至,这幅画终于完成。
天空已经泛起了白,困意终于向她袭来。在窗边扯过窗帘还不够,又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把内帘也遮上。
春天很快就会到来,但她还不像那麽快对过去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