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乱情迷
比神欢下午没休息,她在书房中静坐,想着崇池的生日,更想着自己原先的纠结和突来的额外要求。
昨日她因猫们入不得轮回的遭遇而悲愤自己要为人族献出生命的未来,今日结果出来,称心如意,她自然不必再为此不平,为此烦心。但她真就被这麽说服,准备毫无怨言地去死了?那也没有。“我到底什麽时候会死?会为什麽心甘情愿去死?”
比神欢喃喃道,叹出一口长气。
算了,这事可能还离得远,并不是即刻悬在头顶的大事,比神欢向来有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的畅快心胸,决定先搁置此事。至于那额外的要求……思及此处,比神欢又叹了口气,刚刚思索的那事算是懵懵懂懂,可这额外要求的苦楚,比神欢却是清清楚楚。
算了,都不想了,比神欢拍了拍自己的脸,逼自己挤出一个笑容。今天可是崇池的生日,怎麽着也得笑起来,哄他这个寿星开心才行。
好在,崇池的确开心。
吃完饭後,蛋糕到了,比神欢在客厅给崇池拍了寿星照,对这照片和今晚小小生日会的效果,都十分满意。崇池被她教着凹造型,刚开始一双眼却总不看镜头,要往她身上瞥。她教了好几次,才总算把崇池的眼神掰正了。而目光正了,照片自然也就好看了。她坐在沙发上对着照片笑了出来,崇池也笑,但终究是藏了些小心翼翼,他坐近比神欢身旁,从後面轻轻把头搁在她肩膀。
“你今天开心吗?”
比神欢不明所以,回头问:“开心啊,难道你觉得我笑得假?而且你才是寿星,应该我问你开不开心才对吧。”
崇池神色认真关切,声音却低道:“我很开心。但你今天下午明明还难过,我怕你是为了哄我开心,就把自己的难过藏起来了。”
比神欢的心事被他点破,愣了一下。崇池便立刻搂紧了她,紧张道:“你看,就是这样的对不对。”
比神欢下意识想揉揉头发整理思绪,却因崇池的动作不大方便。于是眼神乱飘,而崇池更明白她在想借口掩饰,追着她的目光不放。比神欢没有办法,但梦中之事崇池并不知晓,自己也并不想告诉他……最终妥协叹了口气,比神欢决定只挑补灵一事讲:“其实也算不上很难过,有些事就是逃避不了的,只是有些惆怅而已。”
“那个注入灵力的法术难不难?”比神欢询问,半开玩笑道,“要是很难,你可一定要帮我开开小竈。”
可崇池却久久不答,正当她奇怪时,崇池忽然道:“不要再继续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低,好像是在哀求。有冰凉的湿意垂落脖侧,比神欢脑子发懵,心脏如雷,不懂他在说什麽。她赶紧回头,对上崇池一双惶惶而发红的眼。
“担当永无止境。”崇池说。
“不要再心软了好不好?你之前明明说一年就走,後来说做灵力之源便好,可先是擒拿虎蛟丶开啓阵法,又是补灵法术……比神欢,你想做的事越来越多,半推半就之中,你担起的责任越来越重了。”
“可我怕你受伤。现在所有人都在鼓励你,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你,可当一切尘埃落定,谁做你背後的保障?谁怜你的无力?死亡是一瞬之间,他们甚至不能在夜幕降临之前到达你的身边。”
就像比琴知一样。谁在夜幕降临之前,到了她的身边?
今天上午崇池听着比神欢的那句“有些事就是不能阻止,难以掌控”惶恐不安,那一刻他尚不了解到底是为何,而当一觉梦醒,他却在轻快里想起在海上的那一夜,比神欢对他说“只要我是我,我就一定会遇到这些的”。那时他也依旧不明白比神欢的话,可时至今日,他如何还看不懂那海上故意而设的屏障,水库中虚假的异兽真实的逼迫,补灵要求中以退为进的引诱?他如何还看不懂比瑶归究竟要做什麽?!
翁无侯曾说他代表异士界,能许比神欢一个安宁,可最终不还是无能为力?他又如何明白比瑶归这位母亲要的究竟是什麽?!她要的是她的女儿做回那个天之娇女!不,甚至不止,比神欢……
比瑶归要她的长女,比神明,更胜一筹。
不得不承认,崇池很喜欢“比神欢”这个名字,每当念全,就像是一次祝福。
可这背後的生死该怎麽办?在这残酷的世界,难定的未来之下,谁能保证,能护没怎麽练习过法术的比神欢一辈子?崇池不愿比神欢冒险,一丁半点也不要。
比神欢看着崇池的眼,没忍住低低一笑,却有些凄然了——她向来知道妈妈心中所思,原本进这闻粤也只是为了给妈妈一个交代,做个了断。可不料,她最终还是被推着向前走了。而她对外总是装作一无所知,不说也不讲,却没想到崇池终是靠自己猜出了她的处境。
崇池不明白她在笑什麽,而比神欢转过身来握他的手:“崇池,我知道你在担心我。”
她苦笑一声:“可难道你不会做吗?”
崇池睁大眼看她,又逃避地垂下头。是的,他会做。比神欢之所以肯做这些事,是因为她发自内心的认可,而异士界之所以期盼比神欢走上这条路,是因为这于华夏有益。假如是他……他是叩天门培养出的学生,闻天语在职的异士,华夏的子民。只要有需要他的地方,有他能力可及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去做。殚精竭虑,在所不惜。
但凡他是一个与比神欢毫无关系的异士,他都会期盼,都会欢喜着比神欢像如今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