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的汗顺着后颈往下淌,浸透了青布中衣。
他刚要开口求饶,后堂竹帘地被掀起,苏晚照抱着个漆木匣子站在阴影里。
她耳尖还挂着治耳聋的艾草包,却把纸条拍在桌上,墨迹未干:每月几号送贡品绸进宫?
老吴的目光扫过她袖中若隐若现的官府信牌,突然想起半月前苏州府衙贴的告示——苏记商被御赐了腰牌。
他膝盖一软,跪在青砖地上:初一!
每月初一寅时三刻,两辆青呢马车从后门出,车帘缝里能看见暗纹!
苏晚照指尖在匣盖上敲了两下,老周立刻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地甩在老吴面前:这是八两银子,还你赌债。他又晃了晃手里的假印票,明日起,你每日未时去码头帮老周点数,月钱比天机局多五钱——他压低声音,要是敢说漏半句,这印票我就塞进知府大人的茶盏里。
老吴攥着银子的手直抖,连滚带爬退到楼梯口,撞翻了酒坛也不敢回头。
苏晚照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才打开漆木匣子,里面整整齐齐躺着三匹天机绸缎局的贡品缎——正是阿四今日用北地参商身份的。
她拽了拽谢昭的衣袖,指了指窗外渐沉的月亮。
两人穿过三条暗巷,拐进苏记后堂时,小陆正蹲在炭盆前鼓捣铜烛台。
他抬头时,鼻尖沾了块黑灰,活像偷吃了灶糖的灶王爷:照姐,我往灯油里加了松烟墨和朱砂粉,军用密写墨遇热会吸朱砂,火苗要变赤红——他突然压低声音,要是更要紧的
试试。谢昭把最上面那匹湖绿缎子摊平。
小陆转动烛台底座,淡蓝火苗地窜起三寸,阿四搬了条长凳垫脚,脖子伸得像只待宰的鹅:烧!
烧!
烧出花来才好!
第一匹缎子烤到第三柱香时,火苗只是微微暖,夹层连道褶子都没有。
阿四拍了下大腿:白给天机那老匹夫送钱了!第二匹刚架上烛台,小陆突然了声——火苗尖儿浮起层淡红,像蘸了点糖葫芦的糖稀。
苏晚照凑近细看,夹层浮出几行小字:弩弦用玄铁,每根重七钱。
宇文阀的私兵弩。谢昭用镇纸压住缎角,声音像浸了冰水,和三个月前沈家地牢那卷一样。
第三匹缎子刚碰到火苗,小陆的手突然抖了。
蓝汪汪的火焰地窜高半尺,竟在缎面映出个青灰色的影子——是副甲胄!
甲片纹路细得能数清鳞次,肩甲处还刻着羽林卫三个小字。
乖乖隆地咚!阿四一屁股坐在地上,撞翻了炭盆,火星子溅在他貂皮袄上,羽林卫是皇上的亲军!
他们要这甲胄图
不是走私。谢昭指尖抚过甲胄护心镜的位置,是定向武装。他抬头时,眼里像淬了把刀,宇文阀养的死士里,有前羽林卫的叛将。
他们要把甲胄按亲军规格打造,混进皇宫
后堂的烛火突然地爆了个灯花。
苏晚照眼前浮起淡蓝光幕,系统提示的震动震得她耳膜疼:【揭露伪绸藏械线索,倒计时更新:天。
解锁商路霸主·京城权限:可查三大绸行七日交易流水。】
她盯着舆图上京城的位置,那里正泛着星星点点的金光,像撒了把金箔纸。
谢昭从背后环住她的肩,下巴抵在她顶:在想什么?
想林慕云。苏晚照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二字,墨迹晕开时,系统倒计时轻跳:天下商王倒计时:天。她把纸条折成纸鹤,轻轻抛向窗外,他不是总说京城绸行不与外邦联营么?
我偏要拿着苏记的账本,敲开他天机绸缎局的朱门。
窗外的月光漫过纸鹤,在地上投下个小小的影子。
谢昭望着那影子,忽然低笑出声:你呀,哪里是要联营。他捏了捏她的耳垂,分明是要——
要让他的朱门,为我苏晚照,开得比苏州府衙还高半尺。她转身撞进他怀里,耳尖的艾草包蹭得他颈窝痒。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地敲在二更鼓上。
而在京城最繁华的锦绣街,天机绸缎局的雕花窗棂后,林慕云正捏着茶盏。
他望着案头那封苏记欲拓京城的请帖,指节捏得泛白。
茶盏里的水纹晃了晃,倒映出他扭曲的笑:苏晚照?
不过是个会算银钱的庶女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请帖角落的金漆印——那是苏州府衙的官印。
更鼓声穿过千里云层,轻轻落在他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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