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出生之前,我的父亲,也即是虞城地上一任城主,驱赶过女魃。”
“後来呢?”
虞睿却摇头:“从我记事起,家里人都鲜少提及这件事,偶尔说起,也只是讳莫如深地告诫我,若是遇到了一位浑身浴火的神女,不要与她纠缠,一定要把它赶到北方去,赶得远远的。我只知道,遇到女魃的那一次,虞城干旱了三年,举步维艰。”
乐儿眼睛微眯:“所以说,若是虞城再次遇见一位浑身浴火的神女,你会立即将她赶出城去,是吗?”
虞睿点头:“也算是祖上传下来的训诫。”
这便说得通了,为何柏染当初将乐儿带到虞城的时候会千叮万嘱不要再虞城暴露火灵觉,为何小圆所看见的幻境中的神女与乐儿如此相似。
可後来的事情乐儿又不明白了:“既是先城主见过女魃,那把她交给柏染就好了,为何还要柏染去找,为何您当初说什麽待时机成熟?”
虞睿叹息道:“若是我父亲当初见到女魃的时候,还未曾认识柏染呢?”
“我常常在想,既然我父亲当城主之时,他就认识柏染,那柏染为何当初要来虞城?为何要帮助我父亲止战?之战之後我父亲暴病亡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联系?”
他又摇头道:“可我知道的信息太少了。柏染只说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虞城全城都需出力帮助他的契机,再多的,他就不肯说了。”
一张精心织就的大网,就快要浮现在乐儿眼前了,可她始终看不清这张大网的全貌。
乐儿想了想:“又或者说,柏染现在的蛰伏,是他想等的时机未到?”
“大概吧。”
……
後来几年,虞城越来越好,乐儿心中的担忧也越来越浓,她似乎感觉到,随着虞城日益兴盛,离柏染所谓的成熟的契机也越来越近了。
以至于虞城现在终于有足够的能力帮韶康去攻打斟鄩,乐儿却高兴不起来。
韶康很是兴奋地和姚雵商量着具体的配合,每每这时候,乐儿就躲得远远的,好像躲得远了,她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韶康在城外和姚雵商量得差不多了,一侧头,就看见远处的乐儿恼火地劈着柴。
“呃……乐儿姑娘,她还是不同意今年起兵吗?”
姚雵顺着韶康的目光望了过去,乐儿就差把火气全都撒在柴堆上了,连一旁的当伯都忍不住躲了躲。
姚雵宽慰道:“没事,她只是有些担心。”
韶康问:“看起来你们好像为这件事吵过架?”
姚雵抿了抿嘴:“不算吵架吧?”
只是每次提起这件事,两人就都像没了嘴,又像是周围的空气都抽空了,想吵也吵不起来。
韶康深呼吸一口气:“罢了,看你们为了这件事这样闹别扭,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我去找她聊聊。”
说着韶康就朝乐儿的方向走了过去,姚雵想拦却是晚了:“诶?!”
韶康回头道:“没事儿,我有分寸。”
可太有分寸了,韶康来到乐儿跟前的头一件事就是学着她帮当伯劈柴。
在姚雵打算合并流民村之时,韶康就耳闻过城外的这个村子,只是村子里的人韶康不算熟悉,顶多眼熟当伯和小鹖。
韶康拿着没劈的柴,问一旁的当伯:“当伯,少主和乐儿姑娘每次来村子里,都要帮您干活吗?”
当伯自然也了解过韶康,道:“我这张老脸,还算有些用处!却不敢也劳动纶城主。”
在城外村里,韶康算是个外人,比不上和姚雵乐儿那般熟络。当伯面上客客气气,说的话却柔中带刺。韶康自然也听得出当伯客气的话语里头真正的意味,却不以为意。
“大约是没有在当伯这里劈过柴,这现任的虞城庖正,总看不上上一任的。”
韶康乐呵地闲聊,却把乐儿本就压抑的怒火烧起来了,随性把斧头一扔:“当伯,我算是理解您当初为什麽不支持合并进虞城了。这还没进城,闲人闲话就这麽多,进了城那还得了?”
对面已经烧起来了,当伯只是坐着笑笑,不再搭话。
“不得了,卸了任,我倒成别人口中的闲人了。”
乐儿也不看韶康:“不闲的人来此劈柴作甚?”
“来请教现任虞城庖正一件事情。”
乐儿不问他是什麽,她知道韶康也会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