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青溪山深处的雾还未散尽。
林春织一袭粗布衣裳,脸上抹了灰土,头戴旧巾,模样与昨日那个在驿道边传出死讯的女子判若两人。
她肩上背着一个竹篓,里头装着几件破旧的厨具和半袋盐巴——这是她混入山庄的最后筹码。
霍砚在三岔口与她分开前,只说了一句:“小心。”语气平淡,却藏着沉甸甸的担忧。
她点头应下,转身便走入晨雾之中。
山庄位于山坳之中,四周被密林环绕,仅有一条小径可通。
这里曾是昭王府一处别院,如今却被残党盘踞,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林春织一路沿山路前行,直到临近庄门前才换了副表情——眼中多了几分怯懦,步伐也慢了下来。
“大娘,行行好,让俺歇会儿脚吧。”她拦住一位正要进庄的婆子,声音带着哭腔,“俺原是城里的厨娘,因战乱流落至此,听闻贵庄招人做饭,特来求个活路。”
那婆子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虽脏了些,但手脚干净、眼神伶俐,点点头:“进去吧,厨房那边缺人手。你叫啥?”
“春……春梅。”她随口报了个名,低眉顺眼地跟着进了门。
山庄内部比她想象中还要戒备森严,每一道门口都有暗哨,巡逻之人步履稳健,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兵士。
她心下一紧,这哪是什么山庄,分明是个临时军营。
厨房在偏院,不大,但食材齐备,灶火未熄。
她刚站稳脚跟,就被安排去剥豆角、切菜。
她一边干活,一边竖起耳朵听人闲聊。
“听说昨儿北边来了人。”
“是啊,说是给公子送补药的,我看不像。”
“嘘,小点声!这些事不是咱们该打听的。”
林春织低头不语,手上动作不停。她知道,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夜深时分,整个山庄陷入沉寂,唯有议事厅方向传来隐约人声。
林春织假装肚子不适,拎着陶罐往院子后头走,实则是绕到了议事厅侧窗下。
“凤氏小儿不过十五,能撑多久?”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父战死北疆,朝廷怕是要借机换将。只要他在攻城时毒身亡,朝堂必生内乱。”另一个声音冷笑道。
“嫁祸监军的事,交给谁去做?”
“已经有人安排好了。关键是那位‘少主’能否按计划行事。”
“放心,他已被我们控制多年,如今正是用得上的时候。”
林春织心头一震,指尖掐进掌心。
她终于明白,这场阴谋远不止是一场刺杀那么简单。
它牵涉到整个北境的局势,甚至可能引一场更大的动荡。
她不敢久留,悄无声息地退回到厨房,将今日所闻一一记下。
次日清晨,霍砚乔装成干果贩子,在山庄外摆摊叫卖。
他已观察多日,现每日辰时初刻,总会有一队人马从东侧密道出入,穿着皆非山庄之人。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趁着人少,他悄然尾随其后,沿着密道穿过树林,竟走了近十里路,才看见一座废弃的驿站遗址。
那些人并未停留太久,交接完一封密信后便匆匆离开。
霍砚心中警铃大作,立刻返回,准备将这一现告知春织。
而此时,林春织正坐在厨房角落,手中握着一块油纸包着的干饼,却无心进食。
她在等,等一个机会。
远处的山风呼啸而来,吹动她的衣角,如同命运的手,轻轻推她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