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她很好,也很尽心,但毕竟不是与我一同长大,我不习惯她守在身旁。”
“无妨。”崔骘捧起她的脸亲了亲,“那便让她守在外室,若有什麽,你唤她,她也能听见。”
“嗯。”她微微点头。
崔骘在她肩头抚抚:“去吧,小舅还要亲自去看看城中布防,便不多留了。”
她一步三回头,终是小步往廊下去。
天色已暗,她提着灯走过转角,正要跟着府上侍女往前,胡嬉突然冒出来,吓得她一惊。
“阿嬉!”她轻声埋怨,“你吓到我了。”
胡嬉笑嘻嘻抱住她的手:“好嘛,我给舅母赔礼道歉。”
她娇羞抽她:“又惹我。”
“不敢不敢。”胡嬉笑着挽住她的手臂,悄声低语,“我听人说你们到了,特意来接,结果刚来就瞧见你和小舅在亲近。”
她羞得垂眼:“我没瞧见人,还以为没人呢。”
“是小舅吩咐了,说天色已晚,让我们都不要来打搅你。”
“原来如此。”
“阿黛。”胡嬉又道,“你紧张吗?”
菀黛点点头,又摇摇:“我也不知,我有些紧张,也……也有些期待。”
“期待?”胡嬉看着她,“阿黛,我还没问过你,你喜欢小舅吗?”
菀黛看她一眼,害羞点头:“嗯。”
她有些新奇:“那你从前喜欢他吗?小舅从前对你也可好了。”
“从前只是将他当做亲人,现下是男女之情。”
“那你是如何确认是男女之情的?又是如何转变成男女之情的?”
“你的问题怎这样多?我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回答不上来便不回答。”胡嬉兴致勃勃拉着她往前走,“阿黛,这就是你的院子,你不知晓这里布置得有多好,我还以为你要在这里住一段时日,後来才听我娘说你只来住一夜。”
她擡眸往里看,青砖黛瓦,楠木梁柱,祥云瑞兽,缠枝连纹,处处精细,处处巧妙。
“我娘说,这定是小舅专程让人布置的。”胡嬉小声道,“阿黛,小舅对你真好。”
她不知如何作答,只含羞点头。
“好了,天色不早,也将你送到了,我便回了,明早再来。”
“好,你路上慢些。”
她往外送几步,看着院子里精细的装饰,缓缓踏入房中。
芳苓跟在她身後:“夫人,简单洗漱後便睡吧,明日是要沐浴梳妆的。”
“也好。”她收回目光,“芳苓,你今晚在内室守夜吧。”
“是。”芳苓利落铺好被褥,抱一床被子在侧边的小榻上躺下。
灯吹,天暗,菀黛翻来覆去睡不着。
“夫人是为明日的婚礼辗转反侧吗?”芳苓轻声开口。
“是,我有些激动。”菀黛仰卧,看着房顶,“芳苓,我这样是不是不对?”
芳苓掌灯而来,挂起一侧的帐子:“什麽不对?”
“我想到要明天的婚事,心里很高兴。”
“成亲是好事,都督又宠爱夫人,夫人高兴不是应该的吗?”
“我怕我得意忘了形。”菀黛低声道,“芳苓,我很喜欢他,可我和他在一起也不过数月而已,我这样是不是太过轻浮?”
芳苓给她掖掖被子,笑着宽慰:“夫人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要投桃报李吗?都督待夫人这样用心,夫人仰慕都督也是人之常情,夫人和都督都要成亲了,难不成对他没有感情才好吗?”
“我想像与表兄在一起时那样,可眼下却不是了。”
“那是因为都督一心一意待夫人,对夫人极好啊。别的不说,便说夫人的嫁衣,花了多少银子和心思?胡娘子是没瞧见,明日瞧见了定也惊讶。”芳苓给她掖好被子,又宽慰,“成亲是大事,换了旁人来也会是一样的紧张,夫人莫想太多。”
她又问:“他也会睡不着吗?”
“大都督吗?”芳苓笑着道,“那我便不知晓了,但都督改了规矩,说是明日晌午便来接您,想来也得早些歇息,否则明日可是起不来。”
“嗯,那我也得早些睡了,明日还要沐浴梳妆。”
“夫人安心睡吧,我就在一旁守着,夫人若是有什麽需要,吩咐一声,我立即便来。”
“你也睡吧,我这会也有些困倦了。”
她合上眼,脑中又浮现起那身牡丹栖凤的织金嫁衣。
天不亮,灯一盏盏从房中往外亮起,菀黛沐浴完起身,换上那身华丽的嫁衣,坐在铜镜前梳妆。
婚嫁的妆容复杂,头梳好,天色已然大亮,纵使再漂亮的衣裳,这会也看腻了,她实在困得厉害,喝了口醒神的汤羹,又努力睁开眼,强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