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
宋佳玉那清冷如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起。
她循着那充满不甘与怨愤的声音望去。
目光落在了玉竹峰弟子区域中,那个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女弟子身上。
这弟子……
她起初并无太多印象,只觉得有些眼熟。
在脑海中那众多面目模糊的记名弟子名录里搜寻了片刻,才勉强想起来。
似乎是许久之前,不知因何缘由,随手收录在名下的一人。
名叫赵嫣然。
宋佳玉性子淡泊,不喜俗务,座下记名弟子数量不少,皆是女修。
她平日里大多放任自流,极少亲自过问指点,故而对这些记名弟子,印象实在谈不上深刻。
此刻。
在这宗门集会,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的记名弟子如此尖锐地质疑,宋佳玉心中先涌起的并非愤怒。
而是一种被打扰的清静以及淡淡的不耐。
她本就因出席这人多的场合而有些不适,好不容易以为走完过场,可以带着新收的两个小丫头回去那清静的洞府,继续看她的凡俗话本,或是琢磨些修行上的小趣味。
没想到临了又横生枝节,真是麻烦。
她虽心中有些不快,但身为长老,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直接无视。
她强压下那点不耐,清冷的目光落在赵嫣然身上,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有何不满?”
赵嫣然见师尊终于看向自己,并且开口询问,心中那压抑的委屈,愤怒与不甘如同找到了宣泄口。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鼓足勇气,抬手指向刚刚被宋佳玉亲自梳理髻,赐予姓氏的宋春心,和柳依依。
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清晰地传遍了广场:
“弟子不服!亲传弟子,乃宗门栋梁之选,师尊之颜面所在!按宗门惯例,即便不要求修为通天,至少也应由内门弟子中择优晋升!可此二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指控:
“连外门弟子都尚不是!不过是依附他人,身份低微的随从而已!如此擢升,闻所未闻,于理不合,于规不符!岂能服众?!还请师尊明鉴,收回成命,另择贤良,以免贻笑大方,损及师尊与玉竹峰清誉!”
她这番话,可谓掷地有声,句句扣着“规矩”和“先例”,试图站在道理的制高点上。
果然。
此言一出,刚刚才稍微平复下去的广场,再次一片哗然!
“什么?连外门弟子都不是?”
“只是随从?这……”
“赵师姐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啊……亲传弟子,至少得是内门吧?”
“是啊,这确实没有先例……”
“难道宋长老收徒,真的如此……随意?”
台下议论纷纷,不少弟子脸上都露出了认同或疑惑的神色。
毕竟,宗门晋升自有体系。
从杂役到外门,再到内门,最后才有可能被长老看中收为亲传,这几乎是所有弟子认知中理所当然的路径。
柳依依和宋春心这一步登天,确实打破了常规。
高台上。
宋佳玉被赵嫣然这番义正辞严的质问弄得微微一愣。
她收徒又不是心中愿意,何曾考虑过这些繁琐的规矩和先例?
她下意识地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沈红梅,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真实的困惑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