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一位三十余岁的妇人端着茶点走进院来,见到沈墨山,微微一愣,随即含笑行礼:“听闻父亲有客到访,特备些粗茶点心,望贵客莫要嫌弃。”
沈墨山起身还礼,抬头间,不经意瞥见妇人腕上一道浅疤,心中猛地一震——那疤痕的形状,竟与他记忆中堂妹腕上的胎记如此相似!
他定了定神,暗忖这必是巧合。天下疤痕相似者多矣,何况事隔多年,记忆未必准确。
“沈兄怎么了?”李济民察觉到他神色有异。
“无事,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沈墨山勉强一笑,重新落座。
妇人放下茶点,柔声对李济民说:“爹爹,药已经煎上了,半个时辰后便可服用。”
李济民点头:“辛苦你了。沈兄,这是小女素心,平日里多亏她照料我这把老骨头。”
沈墨山细细打量这妇人,只见她眉目清秀,举止端庄,虽布衣荆钗,却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更让他心惊的是,素心的容貌,竟与他记忆中婶母年轻时有七分相似!
“李娘子客气了。”沈墨山强压心中波澜,状似随意地问道,“听李娘子口音,不似本地人?”
素心微微一笑:“沈先生耳力真好。我们原是江南人氏,后来迁居至此。”
江南!沈墨山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他想起墨林弟曾说过,当年南迁的沈家族人分散在江南各地,难道
“不知李娘子原籍江南何处?”他忍不住追问。
“金陵。”素心答道,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沈先生对江南很熟悉?”
沈墨山察觉对方的防备,便转了话题:“年轻时曾游历过。江南好地方啊,人杰地灵。”
李济民笑道:“说来也巧,我祖上也是金陵人。家父年轻时北上经商,便在此地安家了。”
接下来的谈话,沈墨山有些心不在焉。他不住地观察李济民父女,越看越觉得他们与记忆中沈家人的相貌特征多有吻合。尤其是素心说话时微微侧头的习惯,与他堂妹如出一辙。
然而,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李兄,”沈墨山终于忍不住试探,“方才听你说令郎十五岁离家,不知他离家之时,可曾带走什么家中之物?”
李济民神色一黯:“他带走了一枚家传玉佩,那是祖上传下来的,本是一对”他突然顿住,疑惑地看向沈墨山,“沈兄为何问起这个?”
沈墨山心跳加,强作镇定:“只是随口一问。不瞒李兄,老夫也有一枚家传玉佩,与失散的亲人各持一枚,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凭此相认。”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墨林弟赠予的玉佩,放在石桌上。
李济民一见那玉佩,脸色骤变,颤抖着手从怀中也取出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
两枚玉佩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的蟠龙纹路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是,沈墨山的那枚刻着“山”字,李济民的那枚刻着“林”字!
“这这是”李济民声音抖,“沈兄这玉佩从何而来?”
沈墨山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这这是舍弟所赠。李兄,你这玉佩”
“是家父临终前交给我的”李济民眼中已泛泪光,“他告诉我,这原是一对,另一枚在伯父手中可是,伯父一家早在六十年前就”
“济民!”沈墨山猛地站起身,“你你的本名,可是沈墨林?”
李济民——不,沈墨林也站了起来,老泪纵横:“你你是墨山兄长?”
两位老人相拥而泣,六十年的离别,半生的沧桑,尽在这泪水中。
素心站在一旁,早已惊得目瞪口呆。
良久,二人才平静下来,沈墨林拉着素心的手,哽咽道:“素心,快来拜见你的伯祖父!这就是我常向你提起的,我们沈家的大族长!”
素心慌忙下拜:“侄孙女拜见伯祖父!”
沈墨山连忙扶起,泪中带笑:“好,好!没想到我沈家血脉,在此又得一脉!”
三人重新落座,沈墨林感慨万千:“兄长,当年一别,我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你怎么会”
沈墨山长叹一声,将三年前南下寻亲的经过娓娓道来,末了疑惑道:“可是,我三年前明明在江陵见到了墨林弟,他还介绍了他的儿子忆山和孙子文彦与我相认。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墨林听后,面色渐渐凝重:“兄长,你被骗了!”
“什么?”沈墨山愕然。
“那江陵的沈家,是冒名顶替的!”沈墨林激动地说,“六十年前,沈家遭难,确实有一支旁系南迁,但并非迁往江陵,而是金陵!我父亲沈明谦临终前亲口告诉我,我们是沈家唯一的南迁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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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山如遭雷击,半晌说不出话来。
素心轻声插话:“伯祖父,此事千真万确。我小时候,祖父常常给我讲沈家的故事,说我们祖上是北方官宦世家,因奸人所害才南迁避难。他还说过,有一位堂兄沈墨山,是沈家嫡系唯一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