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直接作用于李火旺的意识,比任何物理攻击都要可怕。它仿佛由无数个声音叠加而成:一部分是冰冷无情、不容置疑的规则宣诫,一部分是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黑暗呓语,还有一部分,竟然是……他记忆中那些温暖、美好、却在此刻显得格外残忍的碎片回响!
“火旺……吃饭了……”
“徒儿……”
“李师兄……”
“恭喜财,红包拿来……”
各种声音碎片被扭曲、拉长、打碎、重组,融入了那恐怖的合鸣之中,变成了折磨他的工具。
“啊啊啊啊啊——!!!”
李火旺最后一点意识,在这无法形容的可怕合鸣中,终于达到了崩溃的极限。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体表的琉璃化区域大面积龟裂,露出下面沸腾的黑暗。
黑暗区域则试图凝固,却被更多的规则之脓覆盖。
那些规则经纬细丝变得异常明亮,疯狂地抽取着他的力量,维持着囚笼和脓疮之花的存在。
他像一个坏掉的木偶,被无数线牵引着,在囚笼中央疯狂颤抖。
意识开始彻底涣散,沉入那无边的规则之脓深处。
就在即将彻底失去自我的那一刻——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落子声,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直接响彻在他的意识最深处。
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恐怖的合鸣,甚至暂时屏蔽了那无时无刻的冰冷与灼烧之苦。
紧接着,是一片……温暖的黑暗。
不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奇点,而是……夜晚的、静谧的、带着饭菜香气的、属于李家小院的黑暗。
“火旺……回来吃饭了……”
母亲的声音,温柔、清晰、充满了毋庸置疑的日常牵挂,不再是模糊的记忆碎片,也不再是扭曲合鸣的一部分,而是如此真实,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甚至……他仿佛真的闻到了那……玉米糊糊的淡淡甜香……
这一丝与眼前极端恐怖绝望的景象截然相反的、平凡到极致的温暖感知,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猛地撬动了他那已被规则与疯狂淹没的最深处——那份属于“李火旺”的、最原始的、对“家”和“正常”的渴望。
“娘……?”
一个微弱到极点的、属于他原本声音的意识,如同溺水者吐出的最后一个气泡,从规则之脓的海洋底端挣扎着浮起。
随着这声意识的呢喃,那经纬囚笼内壁上,所有绽放的规则脓疮之花,所有蠕动的怪异浮雕,所有连接在他身上的经纬细丝,乃至整个囚笼本身,都猛地一滞。
仿佛有什么东西,出了那冰冷观察者的计算。
那丝金色的印记,第一次……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然而,温暖黑暗的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冰冷与灼热的痛苦加倍袭来。李火旺的意识再次被拖入无尽的煎熬,但那一瞬间的清醒和呼唤,已在命运的棋盘上投下了一颗谁也无法预料的新变量。
囚笼仍在,经纬依旧捆绑着他,规则之脓汩汩流淌,脓疮之花仍在摇曳生辉,出扭曲的合鸣。
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李火旺那半凝固半沸腾的脸上,那仅存的一点属于人类的轮廓,似乎凝聚起了一丝极淡极淡的……
…困惑。
以及困惑背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挣扎的意念。
棋局,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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