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身后的声音,姜明渊回身,就见崔氏已经走到他面前。
他动了动唇,低声道:“胡言乱语什么!”
“到底是我胡言乱语还是你做的事见不得人?”
崔氏一步步走近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柳如烟已经害死了我的一个孩子,若是你敢弄死姜棠,那登闻鼓,我便也能敲得!”
院中陷入一片沉寂,至于萧萧风声和雨滴落下的滴答声。
姜明渊眼眸低垂着,将崔氏眼底的恨意看的一清二楚。
不知过了多久,崔氏才听见姜明渊的话。
“柳知远的案子已经引起轩然大波,我若是牵扯进去,别说那登闻鼓了,全家一起死!”
姜明渊的声音毫无波澜,甚至平静得可怕。
闻言,崔氏终于收回视线,望向院中的树上,她忽地嗤笑一声:“整个姜府最不怕死的就是我,不用拿死来威胁我,对了……”崔氏转过头看他:“还有一个不怕死的,此刻在大理寺关着!”
四目相对,风雨惧寂。
上京城连下一个月的暴雨终于停了,长兴街上恢复了往日的繁闹。
姜棠的牢门时隔多日再次被打开。
她神色微顿,睁开眼看向走进来的人。
萧承稷背着手,走到姜棠面前站定:“宝剑不出鞘,出鞘必见血!姜姑娘好谋算!”
“殿下谬赞,是圣上英明,是律法严明,亦是苍天有眼,姜棠不过是为了保命!”
今日一早,外祖父带着人证物证,坐实了柳氏兄妹利用盗来的玉佩或仿造玉佩,假冒崔氏族人名义签署地契、骗取盐商漕运码的冒名招摇罪及冢罪。
如此一来,即便柳如烟逃过了雇凶杀人的罪名,这冒名招摇罪也逃脱不了了。
“柳知远,判了斩。”
萧承稷沉默了片刻,忽然出声道。
姜棠眉眼舒展,唇角掀起,露出了这段时日以来最轻松的一个笑容,定定地望着他,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柳氏呢?”
萧承稷看了她一眼,启唇道:“柳氏……突急症,太医诊断,离魂症!”
“……”
姜棠唇畔的笑意僵住,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眉宇间一丝不可置信,可转瞬间又意识到什么,驳斥道:“何为离魂症?”
“忘却亲近之人,忘却历历往事,亦忘却自己!”
姜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她怎么会……”
话音戛然而止。
望向萧承稷。
“太医院院判诊断,错不了,亦不可能是投毒,你和柳氏的牢房都是单独看押。”
萧承稷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
闻言,姜棠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按照律例,病囚,需放她归家医治,何时痊愈,何时再勾追赴狱,听候断遣。”
萧承稷轻飘飘丢下这么一句,望着姜棠的眼神晦暗不明。
姜棠呆立在原地:“如何会有这样的律例,从未听说过。”
“前年才补充的一条律例,病囚非罪大恶极,死罪以下,病重责出……”
姜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嗤笑,只是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
损敌一千,自损八百!
到头来,自己像极了一个笑话!
“姜姑娘,可以归家了。”
萧承稷言尽于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带着下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