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最后,也是最让他心情复杂的一环——迪尔梅德。
他是在黑湖边那棵熟悉的打人柳附近找到迪尔梅德那个少年…或者说,拥有少年外表的另一个自己。
迪尔梅德正独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漆黑如墨的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夕阳的余晖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孤寂的金边。
安格斯走近的脚步声让他回过头。迪尔梅德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惊讶、期待,或许还有一丝警惕。
“忙完他们的事了?”迪尔梅德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安格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到他身边,同样望向湖面。沉默了片刻,他才仿佛不经意地开口:“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好像从来没仔细看过你那个怀表。有点好奇。”
迪尔梅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他缓缓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安格斯,似乎在审视他这句话背后的真正意图。
过了几秒,他才慢慢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块旧怀表。
表壳上有着繁复的荆棘与猫头鹰的浮雕,背面则是双头蛇的花纹,看上去有些年头,却保养得极好,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它看起来……确实和安格斯自己那块有些相似,这简直就像是他那枚怀表的孪生兄弟。
“很巧,是不是?”迪尔梅德将怀表托在掌心,递到安格斯面前,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语调,“看起来,和你的那一枚很像。”
安格斯压下心中的惊疑,不动声色地接过怀表。指腹传来的触感和重量都与他自己的那枚无比相似。他打开表盖,里面的表盘布局、指针的样式,甚至那极细微的、岁月留下的划痕都几乎一致。
太像了。像得令人不安。
“确实……很巧。”安格斯低声说,指尖看似随意地拂过表盖内侧。就在接触的瞬间,他体内那股古老的魔法力量被悄然引动,一丝微不可察的蓝色流光,顺着他的指尖,迅而隐秘地渗入怀表的内部结构,在那早已存在的魔法纹路上,又叠加了一层全新的魔法。
整个过程快得像是错觉。
迪尔梅德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安格斯的手。当安格斯完成魔法注入,将怀表递还给他时,迪尔梅德接过怀表,手指看似无意地擦过表盖。
下一刻,迪尔梅德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对古代魔法的波动极其敏感,几乎在安格斯魔力渗入的瞬间就察觉到了。
但他没料到那个魔法的类型。
迪尔猛地抬起眼,看向安格斯,那双总是藏着偏执和渴望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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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竟然在为他施加保护魔法?
这个永远将自己的利益和计划置于位、习惯性利用和掌控一切的人,竟然会主动地、默默地在他身上留下一个守护印记?
或者说,安格斯……竟然也会想着要保护他?这个一直视他为工具、为麻烦、为需要警惕的变量的安格斯,竟然会主动在他贴身的物品上施加这种纯粹用于守护的魔法?
迪尔梅德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紧紧攥着那块突然变得沉甸甸的怀表,指尖微微白。
他有很多话想问,想质问他到底又想利用自己做什么,想嘲讽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背后藏着怎样的算计。
但最终,千言万语在他舌尖转了几圈,只化作一句带着复杂情绪的提问:
“所以……”迪尔梅德的声音有些紧,他紧紧盯着安格斯那双似乎永远波澜不惊的蓝眼睛,“你现在终于知道,你过去对妈妈所做的那些事……到底有多混蛋了吗?”
他指的是安格斯曾经为测试猜想,不惜在西莱丝特面前命令厉火进行袭击的那次。
安格斯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他移开目光,重新望向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湖面,好像迪尔梅德的问题只是吹过湖面的一阵微风,不值得回应。
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迪尔梅德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低低地笑了几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苦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了然。
他没有再追问,也没有点破怀表的秘密,只是默默地将那块变得不同的怀表紧紧握在手心,贴在了胸口。
温暖的表壳熨贴着皮肤,像是一个迟来、冰冷、却又真实存在的承诺。
至少在这一刻,求而不得的月光,似乎终于短暂地照耀到了他身上。
而安格斯没有再多留一句话,转身离开了湖边,黑色的袍角在渐起的晚风中轻轻摆动。
迪尔梅德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城堡的阴影里。
他低下头,摊开手掌,凝视着掌心中那枚旧怀表,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没有心的人,终于……也开始害怕失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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