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刚死也没多久。”
锡箔要拆开,一个一个烧。段岸忘记这是为什麽,只记得以前和妈妈扫墓的时候,妈妈告诉过她。她垂着眼皮,从袋子里拿出成摞的锡箔,一个一个拆开,一个一个送进小铁桶里。
“是龚哥拦住桂姨不叫救护车的。她们这麽多年都没有告诉我,是因为她们害怕丢掉自己的工作。”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段岸说,有证据的话,他们会被判刑。”
田醒春干巴巴的说:“但是他们都死了。而且,我没有证据。段岸说,我的皮带不能当证据了。”
“我只是知道了当时发生了什麽事,但好像我什麽都做不了。”
铁桶里,不知哪一个火星爆炸,发出轻轻的噼啪声。
田醒春把锡箔送进铁桶里,“对不起。”
段岸用胳膊蹭了蹭脸上的眼泪。锡箔还剩下最後两个,她都递给了田醒春。田醒春烧了它们,又给许节把其他纸扎的东西烧了。
她说许节,我不知道你在那边长大没有,衣服要是不合身,你也在我梦里告诉我吧。
“二十年,你从来都没有到我的梦里来过。”
田醒春的眼睛里倒映出火光,“我记性好坏,都快要忘记你长什麽样子了。”
段岸站起来,在田醒春这句话落下後背过身。她用牙咬住胳膊,藏起了哭声。
——
樊倩洗完所有的碗,用毛巾擦了擦手。她把袖子放下来,遮住胳膊上的旧伤。
她从後厨走到前厅,大家都已经吃过饭在休息了,只有汪蕊坐在柜台後面按着计算器算账。
汪蕊循着脚步声看过来,对她招招手。樊倩也就加快脚步小跑过去,在汪蕊面前站住了问:“姨,怎麽了?”
大概是怕吵到店里其他正在休息的人,汪蕊用只有她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明天就是29号了。我看学校里也该开学了。”
樊倩不知道她为什麽突然提起这个,抿了嘴没说话。
汪蕊摸一摸她的脑袋,“你从家里跑出来,你妈妈会不会担心?”
“我妈让我跑出来的。”樊倩很小声的说。
汪蕊点点头:“按说,我不该管你。你太小,妈妈做不了主,爸爸老打你,你还有个弟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樊倩听到这句话,一下抓住了汪蕊的衣角。
汪蕊由她抓着,慢条斯理地为樊倩整理脑袋上的碎发,“但是我既然已经管了,我就会管到底。我和你叔叔商量了,我们想个办法,给你办个借读,让你能在阳县上学。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们帮着出。”
她把话说的很慢很慢,生怕樊倩听漏或者听不明白,“不白供你。你不上学的时候就得在店里帮忙。而且我们只管你读完高中,能不能上大学全靠你自己了。”
樊倩仰着头,盯着汪蕊。她有些难以置信,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麽好的人。
“但是你得带着我和你叔叔回你家一趟。”汪蕊弯腰,凑近樊倩,“你还没有成年,这些手续一定要通过你父母才能完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爸打你。”
樊倩把头埋进汪蕊的怀里,她的双手紧紧搂住汪蕊的腰。
“蕊姨……谢谢你。”
店门被推开,樊倩和汪蕊一同扭头看过去。段岸和田醒春一前一後地走进来。
前者很惊讶地笑:“你俩怎麽抱在一起?”
樊倩臊了个大红脸,松开抱着汪蕊的手。汪蕊没说什麽,只问她们事情处理的怎麽样。
段岸说:“事情解决了。”
田醒春说:“我已经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