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但是定睛看去,便见昌平王如今已经脸色铁青,张大了嘴巴站在那里,五官都有鲜血淌了出来,早已暴毙而亡。
&esp;&esp;但是他骂人的声音,还依稀在这帐内回荡着,仿佛他的魂不知自己已死,仍在故作强横,破口痛骂。
&esp;&esp;“有人使咒害人?”
&esp;&esp;“这可是在大军之中,谁家的咒这般厉害,直接压住军中煞气,咒杀主帅?”
&esp;&esp;瞬间便有难以形容的恐慌蔓延了开来,这事实在超出了众人的理解。
&esp;&esp;但却也在这时,帐外一下子便有更加凶猛强烈的风刮了起来,直将这军帐都掀翻了开来,这帐中无数贵人,便一下子像是被冬日里脱去了衣服,浑身冰冷。
&esp;&esp;丝丝缕缕的阴风从自己身体之中穿过,就好像是有一只只冰冷的手,摸过了自己每一根骨头。
&esp;&esp;“你……”
&esp;&esp;有军中大将,嘶声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esp;&esp;但一句完整的话都还没有说出来,便已忽然之间,同样的暴毙身亡。
&esp;&esp;“啊……”
&esp;&esp;其他的军师,幕僚,大将,统领,见着这模样,便已经控制不住,拔腿便要跑,但有的只是身子一晃,便已歪头死了。
&esp;&esp;有的跑出没几步,便身子一僵,倒在了地上,双目兀自圆瞪。
&esp;&esp;那一场投入了四府七州百姓梦里的皮影戏,名字为“昌平王丧心病狂,降头陈纵尸拜粮”。
&esp;&esp;所以这一场咒,也是先指昌平王。
&esp;&esp;纵是一方草头王,纵是随着天下草头王越来越少,他们的天命也越来越厚,纵是他身在三万精兵环伺之下,鬼神难侵,却也在这一场咒下,死的悄无声息,不明不白。
&esp;&esp;他甚至都没有得到挣扎一下,说上几句话的机会。
&esp;&esp;而其他的将军,幕僚,那便是纯粹因为跟错了人了,百姓们知道有个昌平王,但哪知道昌平王长什么样?
&esp;&esp;这些跟着一起被咒杀的将军也好,幕僚也好,便都是曾经露过面,被那些百姓记住的,因为你是大官,便当你是昌平王。
&esp;&esp;只要曾经被记住过脸,那这会子便一起被咒给找上了。
&esp;&esp;“哗啦……”
&esp;&esp;这一下子,偌大军中,却是忽然之间,乱了起来,曾经的昌平王还想着让那冗余军先溃散,不战而胜,却没想到,如今溃散的居然是自己。
&esp;&esp;那各方的统领,各个头目,甚至普通的兵马,都在这时,感受到了那种压抑而阴森的气氛,仿佛无形的黑气,时时地追着自己。
&esp;&esp;心里越来越恐慌,胆魄一开始变小,便控制不住了,会直接消失掉。
&esp;&esp;那些过来赴宴的世家老爷们,也控制不住的浑身哆嗦了起来,推倒了案几,在地上爬,在扶着柱子起身,有人只顾了抱着头,要逃,虽然不知道逃向哪里去,却一定要逃。
&esp;&esp;也有的手里有些庇佑自身的好物件,或者是家中先人的塘灰,拼了命地拿了出来。
&esp;&esp;但四下里,阴风更大了,席卷了整片军营。
&esp;&esp;空洞的夜色之中,天上仿佛垂落了一条条,一道道隐隐约约的黑线。
&esp;&esp;他们手里庇佑的物件,才刚捧了出来,便立时就破碎了,他们哆哆嗦嗦拿出来的塘灰,却立时便从囊袋里开始渗透,飘落。
&esp;&esp;任是他们双手努力地去护着,都阻止不了塘灰的飞扬,能坐在这宴上的,都是大户,家里的先人饱受香火,也灵验得很,如今却起不了一点作用。
&esp;&esp;飘飘洒洒,消失不见。
&esp;&esp;终于有胆子大的人意识到了这是一场前所未闻的泼天大祸,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
&esp;&esp;“快,快请降头陈家的先生来救命……”
&esp;&esp;“……”
&esp;&esp;“……”
&esp;&esp;“怎会如此?”
&esp;&esp;偏在此时,降头陈家,一方修建在了山里,四下里结满了蛛网的老宅之中,也正有一声几乎变了调的惊呼,响彻了宅院。
&esp;&esp;在这老宅的大厅里面,几支粗如儿臂的蜡烛,点在了四个角,烛火碧绿,照在了坐在太师椅上的几个人影身上,也照亮了堂间竖直摆放的五具铁棺。
&esp;&esp;那五具铁棺,早已生锈,上面沾着湿泥,仿佛是新近挖出来的。
&esp;&esp;而在那一片军营之中,昌平王暴毙身亡,军中大乱之时,阴风同样也吹到了这一片庄子里来。
&esp;&esp;空中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更是比那军中,还要密集了十倍,百倍,随着那若隐若现的唾骂声,回荡在了堂间。
&esp;&esp;堂间陈家七位族人,四大堂官,一应在此侍奉的活鬼小厮,阴魂侍女,都在这阴风刮了起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毛毛祟祟,总仿佛有什么东西遮着自己脑袋。
&esp;&esp;这是被影住了。
&esp;&esp;凡人中咒,或许不是门道里的,但也会在咒法临身之际,感觉自己仿佛被遮住了,哪哪都不舒服。
&esp;&esp;降头陈家上下皆是门道里人,自然更清楚这种感觉,但是他们的第一反应,却是无法相信,向来都不信,居然会有咒法,临到自己身上。
&esp;&esp;失声之余,所有人却也都看向了堂间的一具棺木。
&esp;&esp;那是五具铁棺中的一具,内中放着飞尸降,也是五大降尸里面,唯一唤醒的一具。
&esp;&esp;如今分明没有驱使它,但这棺材居然莫名其名得颤动不已,棺盖不停弹动,仿佛是里面有东西,急着想要跳出来。
&esp;&esp;四下里愈发地压抑,阴风愈发地凶狂,温度也越来越低,忽然之间,那棺盖被巨大的力道,推到了一边,里面一具腐尸半坐了起来。
&esp;&esp;但却也在这一霎,阴风达到了极点,这一具腐尸努力想要坐起,居然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