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哲眼疾手快扶住他,才没让他摔在地上。
甘饴的目光落在路西哲身上,两人对视的瞬间,都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章诚见状,连忙转向祁忻云,局促地颔首,“祁组长好。”
甘饴猛地转身,目光扫过章诚,又落回祁忻云身上,语气陡然变厉,“你当时,是不是在现场?”
走廊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凝滞。
“云上城疏散及时,其他人都只是轻伤。”甘饴语气中满是疑惑,质问道,“为什麽偏偏是柯愈受了重伤?现场到底发生了什麽?”
祁忻云张了张嘴,脑海里闪过玻璃坍塌的巨响丶蔓延的积水丶柯愈最後望向他的眼神,却怎麽也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无法言说的无力。
“不知道?”甘饴的音量陡然拔高,“今天的事情维护局必须给甘氏集团一个交代!休想随便找个人搪塞我!我要书面说明!该追究的责任,我一定追究到底!”
“现在说这些有什麽用?”路西哲忍不住开口,“柯愈这样又不是他害的,你冲他发什麽火?”
甘饴被噎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积压的恐惧与焦虑化作眼泪滚落下来,她别过脸,肩膀微微颤抖。
章诚站在中间,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谷音这时从医生通道走出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看到对峙的几人愣了愣。
然後走到甘饴面前,“主刀医生说,目前手术很顺利,颈侧动脉止血了,正在清理後背的碎片。”
一旁的祁忻云的眼睛猛地亮了些,急切地追问,“手术还要多久?”
“目前还不能确定。”谷音看向祁忻云,语气放缓了些,“他失血太多,术後还需要留观,等待各项体征稳定。”
祁忻云沉默了几秒,湿透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好。”
路西哲松了口气,半扶半拽地将祁忻云往走廊另一头的清创室带。
祁忻云没再反抗,脚步虚浮地跟着走,视线却还死死盯着那盏亮着的红灯,直到被拐角挡住。
可刚拐过走廊拐角,祁忻云便停住脚步,说道,“我得先回局里。”
他声音发沉,眼神已经转向走廊另一头的出口,“你就别来回跑了,帮我在这里看着,有什麽消息随时通知我,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路西哲皱眉,“但是,你身上也有伤,伤口需要处理……”
“没事,我去局里的医务室。”祁忻云挣开他的手,脚步虽虚浮却带着一贯的执拗。
路西哲太了解他这性子,知道拗不过,只能认命地乖乖交出了公务车的钥匙,“车停在地下车库,你开走吧,晚点我自己打车回去。”
祁忻云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後,路西哲在原地站了半晌,眉头还是没松开。
他掏出手机翻出付瑶琴的号码,拨通後语速飞快,“瑶姐,组长回维护局了,方便的话在门口接应一下,让医务室的人准备好清创用品。”
挂了电话,他还是不放心,干脆走到走廊窗边,盯着地下车库的出口。
冷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他眼睛发酸。
等了约莫十分钟,那辆熟悉的公务车才缓缓驶出车库。
看着车影汇入街景,路西哲才松了口气,转身往手术室的方向走。
刚转过身,就见谷音站在身後几步远的地方,手里还拿着那个装着柯愈就诊记录的文件袋。
谷音朝他笑笑,眼里带着点无奈的调侃,“没想到我们这麽快又见面了。”
路西哲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腿的口袋,语气有些沉,“确实,最近这频率,实在有点太高了。”
他瞥了眼手术室亮着的红灯。
谷音往旁边让了让,给走廊留出通行的空隙,“不然,你就在这儿等吧?”
路西哲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谷音的意思,猜到甘饴应该还守在手术室门口,谷音这是怕他和前任挨得太近,两个人都会难堪。
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点自嘲,“你是怕我…尴尬?”
谷音没直接承认,只故作轻松道,“我是怕我自己尴尬。”
路西哲被逗笑了,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兀,“你尴尬什麽?被甩的又不是你。”
谷音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没有继续捧场,而是朝路西哲的腿看了看,问,“你的腿,我想看看。”
路西哲低头瞥了眼自己的左腿,矫正靴的鞋带系得很紧,鞋跟处还沾着点医院走廊的灰尘。
“怎麽突然关心起这个?”他挑眉,语气里带着点自嘲,“难不成比你想象得严重?”
这话让谷音脸上原本淡定的神色褪了个干净,他的担心明明白白地挂在眉梢,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我就是单纯好奇。”
“别瞎好奇了。”路西哲往後退了半步,避开他的视线,语气又轻松起来,“怕吓着你,还是别看了。”
他朝走廊另一头偏了偏头,“我去那边等,里面有消息了叫我一声。”
谷音点点头,看着路西哲一瘸一拐地走向走廊尽头的座椅,看着那人的影子在灯光下被拉得很长。
就像以前,他也是这样,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路西哲和甘饴牵手丶接吻丶分手,有时,他也想问问自己,到底要看到什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