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服务员的靠近,程时栎的视线毫无阻挡地看了过去,那是个外貌十分出色的男生。
男生微微俯下身子,往高脚杯中续酒,明暗交替的侧脸线条分明。
在这样的高级酒店,好看的服务员并非什麽稀有物,他之所以能被包间里的服务员吸引,是因为那个男生,程时栎见过。
如果没记错,这人应该也是他们学校的。
他不是学生吗?
程时栎想着,目光便在那人脸上多停留了几秒,许是感受到他投去的视线,男生续完酒微微擡眸,问了一句:“您好,需要加水吗?”
目光相触,程时栎下意识躲开,低头看着自己不知何时见底的水杯,回道:“不用。”
红酒是程知远按照沈惜的口味点的,不算难喝,但也算不得极品,沈惜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比起国内的学校,国外的学校更适合你,教育资源也更优质。”
这样的说辞说服不了程时栎,至少现在不能。
程时栎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弟弟,直直看向沈惜,毫无避讳地说道:“那你让程知远去,好资源我不需要——”
程时栎话音未落,便感到一阵凉意朝自己袭来,随即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一滴一滴,落在白净的衣领上。。。。。。
沈惜杯中的红酒已空。
斜对角的距离,原来他和沈惜坐的并不远。
“哥!”程知远赶忙拿过餐桌上的餐巾递了过去,“没事吧?”
眼睫上沾着少许的红酒,程时栎看向沈惜,视线停留数秒旋即移开,他没接手程知远递过来的餐巾,而是拿过自己面前的纸巾,径直起身,朝包间外走去。
白色的衬衫被红酒染红,程时栎用沾湿的纸巾使劲儿擦拭着,一番操作下红色的范围比先前还扩大了一圈。
没一会儿,卫生间的玻璃门被敲响,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您好,需要毛巾吗?”
程时栎随口应了句“进来”。
来的人正是先前续酒的男生,程时栎将手里的湿纸巾揉搓成一团丢进纸篓里,没好气地瞥了眼来人,说道:“有衬衫吗?”
这样的星级的酒店,什麽样的服务没有,那人正想回答,便听到程时栎补充道:“我要一件一模一样的。”
程时栎穿的是校服,左胸上还印着他们高中的校徽,他指着胸前的标志,重复道:“一模一样的,否则我投诉你。”
五分钟後,程时栎穿上了一件毫无二致的加大版校服,许是时间比较赶,男生拿过来之前并未认真检查,校服上还别着校卡。
程时栎解开扣针取了下来,用手指擦了擦版面上的字——轻声念道:“黎丶辘?”
餐厅打烊的时间是晚上十点。
收拾好东西打开储物柜,原本在这儿的衣服如今正穿在别人身上,黎辘将服务生的马甲和领结取下,随手放进柜里,旋即拿好书包和外套关上柜门。
都是衬衫,套上校服外套倒也不违和。
最後一班公交是十点三十分,黎辘投好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後便开始闭目养神。
晚上的车流稀疏,公交车驶过津市的星海大桥,一道车灯闪过,黎辘睁开眼睛,他的视线透过车窗,望向公交车的左侧後视镜。
车後头正好跟着辆的士,停留几秒,黎辘收回视线。
从餐厅到家的车程将近四十分钟,横跨两个区,星海大桥是两个区的主干道,过了大桥,没开多久,便到了终点站。
黎辘从车上下来,侧眸看了一眼站点後方同时出现的出租车,他的视线掠过车前脸的车牌,随後走进一旁的巷口。
程时栎从出租车後座上下来,歪七扭八坐了一路,他拽了拽皱巴巴的衬衫,偏大的衣摆盖住了屁股,像是小孩儿穿了大人的衣服。
他大概是太无聊了,才会在酒店外头等了两个多小时,又跟踪一路到了这里。
没多想,程时栎紧随其後转入巷口。
巷子里的光线忽明忽暗,这一代基本都是九十年代的老房子,很多路灯因年久失修已经罢工。
进了巷口才知道这种地方的路况并不简单,从前出门都是车接车送,程时栎心底忽地有些忐忑,他转了好几弯儿,才发现自己不仅跟丢了人,还迷路了。
暗骂一句倒霉,程时栎掏出手机正想给家里司机打电话,便听到身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几声狗吠在寂静的巷子里回响。
他转过头去,出乎意料地,如此复杂的路况,自己竟然没跟丢人。
丢脸的是,程时栎这辈子第一次跟踪人,就被逮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