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逃跑
程时栎睁开眼睛的一瞬,只感觉自己像是被石板压了一夜,从头到脚哪哪都酸痛。
但最痛地方还得是脑袋,仿如进水了一样,里头嗡嗡地响,程时栎觉得但凡他此时能倒立十分钟,淌出的水就能汇成小溪流。
“醒了?”
脑袋右方有声音,程时栎拧着脖子艰难地转了过去,说话的男人看起来大约五十来岁,头发倒是乌黑,依稀能见着几根白发。
“我姓李,是这儿的管家。”李管家观察着程时栎的状态,问道:“程先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请家庭医生?”
程时栎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看着陌生的环境,擡了擡手,问道:“这是哪?”
擡手的瞬间,程时栎这才看到自己手背上贴着的输液胶布,他的嗓子哑的要命,才说了一句话便觉得口干舌燥,不仅如此,舌尖泛苦,连喉咙也隐隐作痛。
“程先生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李管家甚是体贴,拿过桌面上的水杯,递给程时栎,“这儿是黎总的家,您烧了一整晚,喝口温水吧。”
黎总?黎辘家。
他怎麽被黎辘带回家了?程时栎可算知道喝酒断片的厉害之处在哪,他的记忆从喝下第三杯酒那一秒起,彻底终止。
所以他最後到底喝了几杯,不会是全喝了吧?程时栎一脸愤懑,却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怪不得身体这般难受,黎辘分明是想整死他。
支着身子,接过温水喝了一口,总算缓解些许,程时栎绕着屋子看了一圈,这极简的装修风格,也就是所谓的性冷淡风,还真是和黎辘十分契合。
侧头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程时栎随手拿了过来,“谢谢啊李管家,我没事了,不用请医生。”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瞥到自己身上大几号的睡衣,深吸一口气,他又问:“对了李管家,我身上的衣服是您换的?”
“放心。”李管家一副打包票的语气,“您的衣服都是黎总换的,在这期间,除了我和家庭医生,没人进过您的房间。”
说完还替黎辘辩解道:“您昨晚吐了,黎总也是没办法,才给您换的睡衣。”
程时栎心死。
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按李管家这话,他是不是还得谢谢黎辘是个绅士的前男友,没趁他喝醉干什麽不轨之事。
“我去吩咐厨房熬点粥。”李管家说着退出了房间。
程时栎其实并不想和黎辘扯上关系,他宁愿昨天醉死在会所,也不想像现在这样,一觉醒来,睡在前男友家里。
手机震动地响了两声,程时栎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不少未接电话和微信信息,不过半数以上的备注都是林连溪。
程时栎赶紧回了句“我没事”,手指往上滑。
林连溪:“兄弟,你跟那位黎总怎麽回事?咋还搂上了?”
林连溪:“不是说咱做人要有底线要卖艺不卖身吗?咋突然就破戒了,不能冲着人长得帅,就这麽双标吧。”
林连溪:“丁文星说你和那位黎总走了???速速回复!到底咋回事??”
十分钟後,林连溪:“人呢?再不回复我报警了!”
半小时後,林连溪:“我真报警了,呜呜呜,小乐乐,你快点回复我!”
程时栎瞄了一眼,最後几条信息是两小时前发的,清一色的“报警”,“回复”字眼。
林连溪:“我靠,你终于回复了大哥,在哪呢?”
程时栎没撒谎:“那位黎总家。”
林连溪赶紧拍了一张警察局“失踪人口”登记表,“认真的吗?我他妈都报警了,结果你昨晚睡的金主家,不带这麽保密吧,你要当MB好歹提前说一声呀,害我白担心一晚上。”
林连溪一向怂,脾气又好,传说中的软柿子,夹缝中求生的人一向怕事,没想到对方竟会为了他去报警……可面对这种无条件的“好”,程时栎握着手机,却语塞地不知道该回什麽。
程时栎这人就这样,别人要是骂他,他能在心里骂回去,可一旦有人对他好,他便觉得浑身长刺,哪哪都不得劲。
没等到回复,林连溪又发来一条信息:“不对劲儿,宁宁说你和那位黎总本来就认识,真的假的?”
宁宁是一开始坐黎辘旁边的男孩,程时栎思考一会儿,没打算瞒着,回道:“真的。”
隔了一会儿,他发:“前男友。”
林连溪是他在餐厅当服务员的时候认识的,两人都是gay,在小县城这样的性取向不多,因此认识之後程时栎难免偶尔理会对方几句,久而久之,也就熟络起来。
後来程时栎去影视城当群演,林连溪便来津市打拼,两个人重新联系上还是三个月前,对方问他来不来津市,说有个工作,活少钱多。
正好林连溪的前室友辞职,他便搬进了出租屋,两人成了舍友,程时栎从没想过林连溪这麽讲义气,不过是几年前短暂的交情,也值得对方记这麽久。
“前男友”三个字刚发送,对方就连发了三个“卧槽”,又说,“小乐乐你牛逼啊,这种天菜都被你搞定了,不不不,以後得喊你乐哥,深藏不露啊!”
林连溪并不知道程时栎以前的事,只是一味地感叹程时栎有本事,隔了一会儿,问:“所以昨晚是干柴遇烈火?旧情复燃啦?”
旧情复燃?程时栎想都没想便在心底否决了这一说法,他和黎辘分手时闹得那般难堪,两人之间烧得连灰都不剩,拿什麽复燃,空气吗?
换位想想,如果他是黎辘,遇到程时栎这种渣男,估计只会报复得更难看。
程时栎有些庆幸,昨晚没喝死,还真是福大命大。
不过他没忘记自己要跑路的念头,只是上个月的提成得月底才会发,程时栎想着没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说道:“我月底会辞职,你记得提前找好舍友。”打完字,他掐掉手机屏幕,没再看对方的回复。
床头放着干洗好的衣服,虽然还是那套工作服,但总比穿黎辘的睡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