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仙叹了口气,也不气恼:“来,喝酒。”
楚遥接过白瓷杯子,并不动作:“你不怕麽?”
游仙不慌不忙:“你年纪太轻,杀意在眼里藏不住。”
“喝酒罢,这酒没毒。”游仙一杯饮尽,“楚遥,今夜魔教有难,你非要杀我?”
“又不是头一遭,今日我定要取你性命。”楚遥抿了口酒,“老东西。”
酒水入喉,被他体内的功法化解。楚遥的手放到剑柄上。
酒里没毒。
但楚遥在发觉游仙夺舍时,便开始谋划毒死游仙。
这事并不容易。微乎其微的慢性毒药积攒到如今,终是要发作了,只差用他修了邪术的血作引。
“你小时候可不这样。我记着,你八岁,救过一个正道修士。”游仙看着他,“那时我还被困在後山的阵里,看着你背着那孩子上来。我以为你心地善良。谁知你只是看上了人家的法宝。”
“你十岁,杀掉了後山的那只小妖兽,取了它的角。”
“你双亲遭难,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没想到你还是爬回来了。”
“合格的魔修。若不是我有孩子,真会将你当接班人养。”她夸赞了一句,“可惜了。”
楚遥的剑直取她要害:“可惜什麽?”
逼得游仙弯腰来避,被楚遥压制在地。金簪在楚遥小臂划出一道口子,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酒坛子也碎了一地。
楚遥有些记不住暗室过去的模样。刺痛传来,先让他恍惚起来,想到他幼时在暗室里,父亲握着他的手看一本小小的剑谱。
那是给小儿学剑用的读物。
“你要死了,说些遗言罢。”楚遥居高临下看着游仙,“老东西。”
外头吹来一阵风,吹得烛火晃动起来。
“你如今一点功法都使不出来。这毒药的毒性很强,是我父亲从剑宗带来的,喜欢它麽?”
游仙面若金纸,在他剑下喘着气。
“喜欢呢。”游仙道,“劳你费心。”
楚遥看到游仙在他手下艰难喘息,心中却无意料中的快意。
那张他母亲的脸。
母亲身死,正道又乘人之危来灭了魔教。
今夜不会是个安稳的良夜,他与魔教都凶多吉少。
风吹过他新添的伤口,浓稠的风里,又多了几分血腥气。
上次刺杀游仙,没刺到要紧处,让游仙躲了,反折断了他的小臂,让他在榻上躺了十几日,游仙笑他不自量力,还是几位长老力保下他。
楚遥无数次想到他手刃游仙。
“楚遥,你得意的笑真教人反胃。”
楚遥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太顺利了。
顺利得过头,游仙就这样被制住,毒发。
“你放我走,我将修为渡给你。”游仙还在咳血,“你的玉山魔教有大麻烦,你不着急?”
小臂的血一直未止住,血顺着他指尖,流到游仙的眼上,她不得不半阖着眼。
和风一样让楚遥心烦意乱。
游仙反握他手腕:“你不想救魔教麽?”
“你想杀了我,你想救魔教。正道就要打上来了。”
她的手是冰冷的。
好似坟里爬出的野鬼。
楚遥正要拍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忽地後颈一疼。
他咳出一口黑血,游仙便抓着碎瓷片一刺,将他左手钉死,压在身下。
形势陡然倒转了。
“楚遥,我的魔气里有毒。没了修为又如何,你当我的体术是白练的?”
血糊住了他的视线,楚遥睁大眼,看到他的剑被打落在地。
游仙的面上全是血。
“楚遥,解药在哪?”
楚遥的小腿一阵剧痛。
他引以为豪的修为丶天资,花极大带价修炼的邪术,甚至无时无刻不在翻滚的恨,在游仙面前变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