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黎愁与云涯上了马车,正朝那名不见经传的柳园而去。
按温崇明信中所说,这柳园远在城外,藏那柳暗花明处,专供人一掷千金。
恰巧这几日来了一班戏子,吸引了周围不少人前去一窥那才子佳人悲欢离合的戏码。
只是黎云二人近来的确是忙得脚不沾地,茶铺事务繁多,一下子占据了二人大部分心思,若非温崇明相邀,黎愁和云涯连柳园是何地都不知。
不过,此次机会来得也正好,二人也可以趁机喘口气。
马车一路向北,按温崇明提示的路线驶向郊外,要不说这柳园叫人闻所未闻呢,建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明眼人一看便是个避人耳目之地。
想着,云涯不禁有几分疑惑,“在此地设戏台,真有人来麽?就算是真有人来,这戏台上演的会是什麽雅俗共赏的戏码吗?”
黎愁顺着云涯掀开的帘子往外一探,车窗外,蜿蜒曲折的小径旁是层层叠叠的树丛,见状,他没好气道:
“这个温崇明,整日搞什麽把戏……”
云涯心里的确有疑,但想到这份请帖是温崇明送来,而对方也的确喜好如此,想来无论如何,总归不至于白白让他们跑一趟。
“来都来了,我们去了便知晓,或许这柳园还真有什麽特殊之处。”
云涯说不错,的确是有特殊之处,而且,还未等二人到达柳园,这趟旅程的特殊便显现出来。
就在黎愁与云涯猜测着柳园究竟是何种风光时,原本行驶的好好的马儿忽然受了惊,猝不及防地扬起前蹄。
晃动的车厢内,云涯一边稳住黎愁,一边拉开车帘正想询问车夫,可一探头,眼前便是胸前插着一支箭丶歪着脖子的车夫!
不好!
云涯心一沉,立即将黎愁按在座上,“我先去看看,你别动!”
用不着解释,他们这是遇袭了,从未见过如此严峻形势的黎愁大脑乱糟糟一片,见云涯冷着脸就要往外走,他下意识拉住对方的衣袖。
这次赴约出门,谁也没佩剑。黎愁不知道为何会突遭变故,更不知道对方是何人,但他却清楚,若云涯出了这车厢,必然沦为那躲在暗处之人的活靶子。
可这薄薄的车壁又能阻挡得了什麽呢,云涯深深地看了黎愁一眼,最後只从嘴里沉沉地吐出一句:
“你放心。”旋即,毫不犹豫地跃下马车。
四周原是寂静悄然,八风不动,可就在云涯双脚刚刚落地时,一阵寒风立即卷着一支利箭朝他刺来。
好在当初在桃花庄时,云涯便练就一身异于常人的本事,只见他身子微微一侧,在利箭从眼前飞过时,迅速出手将其一抓。
见云涯安然无恙,半探出车厢的黎愁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这才能稍微缓一缓。他双手死死攥着车帘,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涯。
此刻他多想站在云涯身旁,可他不能。黎愁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若贸然闯入战场,不仅不能替云涯分担一二,反而会让云涯分了神,连累对方。
除了在心里暗自祷告,黎愁是别无他选了。
若是苍天有眼让他和云涯平安回到黎家,那他一定往死里练剑,绝不学些只能供人观赏的花拳绣腿。
就在黎愁胡思乱想之际,远处,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几年不见,你倒是一点没变——”
伴随着这意味不明的话语,远处枝头上,一抹黑影轻飘飘地落地。
接着,接二连三的,各种穿戴不一的神秘人同样从树下一跃而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云涯。
黎愁不明白这群人究竟是何种身份,他眼里只有云涯直挺挺的背,可此刻,在这十几人的包围中,云涯的身形是那麽单薄。
再也忍不住了,黎愁跳下马车,恨不得连滚带爬地到云涯身边。
而面对眼前这群虎视眈眈之人,云涯却始终一言不发。
早在那人开口时,他便清楚地知道对方人的身份。这是他在桃花庄替陆庄主卖命时留下的孽债,如今陆庄主已死,这群人自然而然也就找到自己身上。
前一世的安稳让云涯几乎忘了那段刀尖舔血的日子,顾不得思考为何会有如此陷阱。
在黎愁靠近他时,云涯将其一把拉过,“我知道各位是为何而来,所有的一切我都认,我只求各位放过他,毕竟此事与他无关。”
“哈哈哈哈哈——真是稀奇,陆风的傀儡居然还有求人的一天!”
“那你当初替陆风杀害我们弟兄时可有听过他们的哀求……”
七嘴八舌的,是他们在讥笑嘲讽,云涯还是板着脸,一言不发,可黎愁却咽不下这口气,“你当我是什麽人!你叫我走我就走?”
“走——”云涯没有看黎愁,他不敢看黎愁,只用手往马车旁一指。
果断的丶绝情的,是眼前的云涯,黎愁有些慌了。
“我不走……”拉着云涯的手,他几近恳求道,“你说要一直在我身边的,你不能让我走……”
“好一对感人的龟孙兔爷,既然不想走,那就陪着他一同葬身此地吧!”
说话间,一持刀之人已朝云涯挥刀而来,在对方杀气腾腾的进攻下,双手空空的云涯只能带着黎愁往一旁躲闪。
这一刀虽是落了空,奈何对方人多势衆,很快,这片原本风平浪静的树林沦为了人间炼狱。
刀光剑影下,云涯一面拉着黎愁不断调转身势,一面找机会突袭。
战场上,攻即是守,云涯清楚,只有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今日才有生还的可能。
听那群人的口气,还不知道自己死後会不会放黎愁一马,况且,黎愁这倔脾气,自己死後说不定还会做出什麽糊涂事来,因此,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对方一圈共有十一二人,或佩刀剑,或带弓箭,往那一站,便是排山倒海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