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得知此事的云涯,脸却“刷”的一下变得惨白,顾不上大山与婢女迷茫惊恐的眼神,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胁迫着云涯。
慌乱间,他的手无措地攀上黎愁的手臂:“带我去茶铺,我必须去看看。”
云涯如此模样让黎愁瞬间想到桃花林里那一幕,想到云涯的友人和他的……伴侣,黎愁心里有一点预感,云涯定是将黎殇带回茶铺的两名男子当成他的友人。
可世上哪有这麽巧的事呢?千千万万人中,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不知有多少人,怎麽能只凭这点信息就断定来者呢?就算云涯会“算”,可黎愁总觉得这“算”,也不一定次次灵验。
可即便黎愁再不可置信,云涯急迫的模样还是让他说不出一个“不”字,命人备好马车,黎愁亦是心情复杂的随着云涯前去茶铺。
雨过天晴,街上人山人海,马车摇晃着走街串巷,可车里的云涯那份疑虑却沉重地压在心里。
事发突然,他们与沈含熙和孙繁分别不过短短数日,茶铺里忽然来了两个身形不凡的男子,这叫云涯如何不多想?
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察觉此事不会如此简单,但有谁不希望这些担心受怕之事不过是虚惊一场呢?如今,云涯也只能默默祈祷罢了。
正想着,云涯擡眼直视前方,却碰巧与黎愁四目相对。
而在与云涯目光相触的那刻,猝不及防地,黎愁瞬间撇开视线,可耳边又很快传来云涯轻缓的声音:
“谢谢你啊。”
黎愁这才朝云涯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对于云涯的感谢,他不仅接受得很坦荡,甚至隐约还有些不满
——他自己陪同云涯前往茶铺对此举,归结为是自己一时糊涂,若不是糊涂了,又怎会陪云涯胡闹一通呢?
想着想着,黎愁又觉得自己有些“伟大”了,因而对云涯轻飘飘地一句道谢也生出几分不满来。
云涯也看出来了,“这次事毕,我再请你吃饭。”
“哼,”黎愁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若茶铺那两人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一定要你好看。”
借你吉言,云涯心道,可面上却只是微笑。
谈话间,二人已到茶铺。此刻正值午後,店里并没有什麽客人,但黎愁一进茶铺,周围却是瞬间一片死寂。
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交谈声啊,算珠碰撞声啊,甚至是脚步声,都在黎愁出现在衆人面前时倏地烟消云散。
跟在身後的云涯一见这副场景,心里无奈叹气:也不知黎愁究竟是多久没踏入此地了。
“都愣着做什麽?”黎愁目光刀子似的往四周一划,立刻有人迎上,“这不是大少爷许久未至了吗?我们是一时欣喜得不知所以啊。”
来人是店里的管事掌柜,他本是与黎愁迎面而站,但顺着黎愁的目光,却只能瞧见对方因为低头哈腰而露出的後脑勺。
“行了,”黎愁手一挥,“我听说二少爷不久前带回来两个男子。”
原来如此,管事狡黠一笑,“在夥计房里,我带您去瞧瞧。”说着,他侧着身,等着黎愁迈步。
黎愁一动,云涯也就跟着迈步,也正是这时,他微微偏过脸,却无意瞥见管事正用一种复杂轻浮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夥计房就位于茶铺後院,与铺面也就几步路的距离,管事将黎愁与云涯迎到一间房间便伸出手想去推门。
但黎愁却将他拦下:“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而就在管事退下後,黎愁又朝云涯示意——这是要他亲自推开门。
云涯在心里叹了口气,手上叩门动作倒没有怎麽犹豫踌躇,或许是他明白该来的也的确躲不过。
很快,屋内便传来轻微的声响,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云涯的心也一点一点被揪紧,耳边再不闻鸟鸣虫吱,整个世界像是在这一刻缩小到只剩眼前这一间房丶一扇门。
直到门被人从里打开,云涯这才豁然开朗——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他与黎愁面前。
像紧绷的绳被一把锋利的刀直直砍断,云涯的浑身上下瞬间轻松。对来人,云涯是半点不熟,这也就安心了。
而那人亦不识云涯与身後的黎愁,“您二位是?”他疑惑道。
眼前这人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男子,见云涯的释然的神情,黎愁忽然很想笑。
这大概不是因为云涯的宽心而油然而生的喜悦,而是见云涯难得失算的幸灾乐祸,即便这对谁来说都算不上是“祸”。
黎愁强忍着笑:“没事,好好休息。”
云涯也是笑,“大少爷,”他提示着面前人,“黎家大少爷。”
“大大……大少爷,久闻您大名!”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吓,那人立刻期期艾艾道。
于此同时,屋内,又传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听到三人的对话,迎出门来。
“大少……云涯!”阳光顺着门框直直劈进屋内,让来人亦暴露在阳光下,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他才是真正地因为惊喜而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