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肯定是累糊涂了,先好好冷静冷静吧,我去帮你守门——”说完,他逃也似的逃到了门外。
而见大山如此反应的云涯,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又继续转头望着睡梦中的黎愁。
而在现实里长眠的黎愁,进了梦中又在何处呢?
夜深了,清风拂面,夏虫长鸣,白日里吵杂的盐场陷入沉寂,结束了一天劳累的盐奴也纷纷入梦,一切都显得如此安宁祥和。
乱葬岗里,有两具姿势奇异的尸体。
其中一具紧紧将另一具拥在怀中,像是直到死亡也不愿与其分离。
云涯死了,在温热的液体喷洒在脸上的那刻,在二人双双倒地的瞬间,黎愁便心有所感。
他看不见乱葬岗的情景,却能清楚地听到周围人的声音:“死了!死了……”
当云涯与差拨们对峙时,黎愁几乎是拼尽全力想钻出这具身体,他不能让云涯做傻事,他必须让云涯好好活着。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的灵魂都想被施了某种秘咒,死死的被困在这具无用的身体里。
为了他,心爱之人被迫惨死,而他却束手无策,只能被动承受。
面对这种剜心之痛,黎愁多想嚎啕大哭一场,可悲哀的是,连自己能否落泪都不由得他控制。
在这漫长的黑夜中,黎愁不断回想过往的酸甜苦辣。
二人曾经的一点一滴,从相知到相许,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都那麽刻骨铭心。
从现实到梦境,两个不同的世界,有两个相同的人紧紧相依,却又不得不被迫分离。
云涯的殉情让黎愁的心坠到谷底又迅速吊起,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这一切是不是梦境了,眼下,他需要那道白光,带着他再去见见云涯或者……带他回到现实。
可那道白光何时才会出现呢?就在黎愁苦苦等待时,耳边,隐约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脚步声!这荒郊野岭,月黑风高的,有何人会来到着乱葬岗呢?百思不得其解下,黎愁只能支起耳朵细听。
“哎呦……可怜呐……”含糊不清的,有人便朝他们靠近边嘀嘀咕咕,“怎麽偏偏落到他手里……诶,在这!”
伴随着这越来越近话语声,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拉过黎愁。
黎愁的心倏地一紧:这人究竟是谁?听这语气,像是刻意为他们而来。
“哎呦,搂得真紧啊,拉不开……”男人拽了拽黎愁,发现实在拉不动,又转头去掰云涯的手,“云涯啊云涯,松松手吧,我是来帮你们入土为安的。”
入土为安?黎愁的大脑疯狂搜寻这此人身上能辨认之处,在这荒郊野岭,除了盐场之人,又有谁认识云涯并孤身一人前来相助呢?
但有一点,黎愁敢肯定,此人绝对不是黎家人。
男人还在固执着动作,拉拉黎愁又扯扯云涯,哼哧哼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听说人死後身体僵硬,会变得更加沉重,想到此处,黎愁又懊恼起他的身不由己了,否则他还真想帮帮此人将自己埋在土里。
但还没等黎愁回过神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叫声却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与此同时,男人也因此松开了搭在黎愁身上的手。
“是谁……是谁?”受了惊的男人颤颤巍巍的回过头,却见黑暗中,赫然站着个身着短打的年轻男子。
见眼前人回过头来,那发出尖叫的年轻男子似乎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畏手畏脚地靠近:
“大人,您在此地做甚啊!”
这个声音,黎愁一颤:是大山!是了,在盐场时,大山和云涯被划去同一区域,他们也已经很久没见了。
与此同时,对于最先到来的男人,黎愁也终于想起此人——云涯身边的差拨。
“那你呢?你又来做什麽?”男人转过身,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责备。
“我……我是来看我们少爷和云涯的。”在盐场徘徊了很久,大山这才鼓起勇气踏进这乱葬岗,对少爷的忠诚和对云涯的情谊给予他勇气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