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鲸泓继续一言不发,还将头埋得更低了。
柯愈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拎起江鲸泓的衣领,眼底通红,“你们明明是一起上岛的!组长去哪儿了你会不知道?赶紧说!”
“我晕了!真的不知道!”江鲸泓被他的气势吓住,急忙喊道,“他们…他们打起来了,我就晕过去了……”
柯愈不想再跟他废话,话音刚落就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休息室。
他眼底的红血丝越扩越密,整个人已经急得快要发疯,他的目光死死扫过周围的每一处,只要找到祁忻云的痕迹,哪怕是一点衣角丶一滴血都可以。
视线突然定格在屋顶下方的地面上,几片散落的碎瓦混在尘土里,瓦砾旁还凝着几滴褐色的痕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刺目的光。
是血!
他浑身猛地一颤,心脏骤然缩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瞬间想起方才厂房门口那个大高个,那人脸上的脏污哪是什麽泥巴,分明是没擦干净的血迹!
无数可怕的念头在脑子里炸开,他甚至没力气站稳,下一秒,他什麽都顾不上了,转身就往回疯跑,脚步乱得像要飞起来。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祁忻云,你千万不能有事!
麦隽一边跟着他跑,一边冲他喊,“柯愈,你跑什麽?!”
项一律见状也紧随其後,刚跟了几步又折回来跟靳嘉说,“看好江鲸泓!”
柯愈刚冲到厂房门口,目光就像锁定猎物似的,死死钉在侧边坐着的大高个身上,那人竟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连动都没动过。
他几步跨过去,冲到他跟前,质问他,“你脸上的伤怎麽弄的?身上的血是谁的?!”
姚大石大约没去到休息室就折了回来,在一旁见柯愈如此激动,伸手想拉他却被甩开,只能急着解释,“他是个傻子!就一身蛮力,连话都不会……”
柯愈根本没听进去,视线往下移,直到落在大高个的鞋上,鞋边沾着厚厚的泥土,可缝隙里分明混着暗红的血迹,像极了他之前在屋顶下看到的血痕!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理智瞬间被恐慌冲垮,脑子里全是祁忻云可能出事的画面,整个人都快绷断了。
这时项一律也喘着气跑过来,大概是被柯愈的疯劲和大高个身上的血迹惊到,对着姚大石急声喊,“你!赶……赶紧把冷库门打开!现在就开!”
大冷库的门被几根铁链缠着,姚大石动作很利索,很快寒气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扑面而来的寒气像一片白雾,能见度不高,勉强能看清几堆整齐码放着的用防水布覆盖的长方体,上面标注着“仿生动物骨骼标本”的木箱。
“把这些箱子也打开!”项一律命令道。
木箱铰链发出吱呀声,露出内部的金属框架与仿真肌肉纤维。
项一律伸手触碰标本,表面温度与真实骨骼无异,但神经导管接口处的氧化痕迹表明,这些标本至少闲置了半年以上。
“满意了吧?”姚大石的声音里带着苦涩,“我们只是帮科研机构处理废弃物,连活物都没碰过。”
“这边的木箱有被挪动过的痕迹!”柯愈伸手去搬最上面的木箱,手才刚触到木板就打了个寒颤,冷库的寒气显然早已渗进木箱,冻得木头冰凉刺骨。
麦隽连忙上前搭手,两人合力将三个木箱一一挪到旁边。
最底下的箱子明显比上面几个都沉,两人一同掀开箱盖时,柯愈的手都在抖。
箱里铺着层厚厚的防水布,掀开後,柯愈的心脏骤然停跳。
是祁忻云!
他没戴眼镜,双目紧闭,像睡着了一样,脸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迹,嘴角凝着暗红的血痂。
“阿云!”柯愈喊他,声音发颤,却没得到半点回应。
他想把人抱出来,手臂刚环住祁忻云的後背,就脱力似的往下沉,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姚大石在一旁看傻了眼,慌声道,“怎麽这里也一具尸体!”
“去你的,我们组长还…还活着!”麦隽双腿发软,慌乱地对着姚大石喊道,“去叫医生,你们这里有没有医生!”
“我们这里没有医生!”姚大石也是惊恐万分,“但…但主岛有医院!我这就去叫人备快艇!”
“找…到组长!”麦隽攥着通讯器,声音发紧地通报,说着说着就红了眼。
柯愈咬着牙将祁忻云抱出木箱,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冷库的,怀里的人身体冷得吓人,他不敢去多想,只反复念着“人找到就好”。
他低头贴近祁忻云,说道,“阿云,肯定会没事的,你别怕。”
衆人涌出厂房时,门口的大高个突然上前阻拦,姚大石急忙喝止,“别挡道!救人要紧!”
大高个不依不饶,直到项一律和靳嘉合力将其制服。
柯愈把祁忻云紧紧抱在怀里,手臂圈得发紧,像是怕稍一松劲人就会从眼前消失。
他几乎是踉跄着往海边跑,脚步又急又乱,溅起的沙砾打在裤腿上也浑然不觉。
此刻,他看不到黑滩的夜色,也听不见呼啸的海风,只有那条通往快艇的,被月光勉强照出轮廓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