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臻伸出手,想去理一理祁忻云额前凌乱的头发,却被祁忻云下意识地侧头躲开。
这个动作像是惹恼了丛臻,他再次扯住祁忻云的头发,硬生生把他的脸扳过来,迫使他看着自己。
祁忻云皱紧眉头,咬着牙没喊出声。
丛臻就这麽抓着,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手。
祁忻云的脑袋重重跌回枕头上,眼前一阵发黑。
丛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我用处长的权限,申请调阅了‘远景创界’的机密档案,你知道我为什麽要去看吗?”
祁忻云闭着眼,心道:吃饱了撑的。
“因为我在调查柯愈。”丛臻顿了顿,语气里藏着一丝得意,“我隐约记得,远景创界有两个最主要的主理人,一个姓柯,一个姓俞。你说,怎麽这麽巧,和柯愈的名字这麽像?”
听到“柯”和“俞”两个字时,祁忻云猛地睁开了眼,他没看丛臻,只是盯着天花板上的输液架,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丛臻旋即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说,如果远景创界没倒,柯愈是不是就会成为继承人了?”
祁忻云的胸口像被什麽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他知道丛臻的言下之意,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
“你说,他这样身份的人,跟你这个专门调查远景创界的人走到一起,能有什麽目的?”丛臻的声音越来越冷,“你不是一直猜,你爸妈的死可能跟远景创界有关吗?你说柯愈会不会什麽都知道,就是不告诉你,他就这麽看着你每天在专案组里忙得团团转,你说你傻不傻?”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祁忻云终于忍不住开口,刚说完又开始剧烈呛咳。
如果柯愈他什麽都知道,一定不会不告诉我的…
“你会信的,你了解我的,我从来不会骗你。”丛臻俯身,凑到他耳边,抚了抚他的脊背,语气暧昧又残忍,“忻云啊,你喜欢柯愈那种听话的,对吧?我其实也可以的。”
祁忻云疲惫地喘着气,身体却被强行拉了起来,强迫着靠在丛臻的怀里。
丛臻握着他的左手,声音放软了些,像在哄小孩,“从现在开始,我什麽都听你的,我们握手言和,好不好?”
祁忻云挣了挣左手,手腕却被丛臻攥得更紧。
他在想,如果柯愈真的瞒了他什麽,目的又是什麽呢?
“回答我…”丛臻慢慢发力,拧着祁忻云的腕骨,骨节错位似的闷响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生生拧断。
“你爸妈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查,当然,你想自己查也可以。”丛臻松开手,继续牢牢地把祁忻云困在自己怀里,又道,“我一直很想这样抱着你,可你总拒我千里之外。”
祁忻云的视线被遮挡,眼前一片漆黑,不过好在,他早就习惯了。
那麽,像他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哪里值得有人费尽心思骗着丶瞒着呢?
“你刚刚来我家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可你总不爱搭理我。”丛臻自我陶醉着,“要怪就怪你太讨人喜欢了,就连我爸妈都偏帮你,他们在知道了我对你的感情後,竟然把我送去了国外,你知道吗,我在国外的时候,一直在找跟你长得相像的人,不过,我对他们都只是玩玩而已。”
所以呢,柯愈对自己,会不会只是玩玩而已呢,既然没有用真心,也不必事无巨细都跟自己说,大不了被拆穿的时候,转身离开不就好了。
“忻云,我爸妈现在已经拿我没办法了,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丛臻继续自言自语,“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祁忻云真想给丛臻一巴掌,再把他推开,最好推到地上,但他没力气,心头又是百感交集,想着不然骂几句吧。
可“滚”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堪堪咳出一口血。
旋即,他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丶模糊,最终又陷入到一片彻底的漆黑里。
祁忻云深陷昏迷之中,梦里全是破碎的画面,柯愈站背对着他,任凭他怎麽喊,都不肯回头。
一转头,他又置身于天地半岛的客厅,柯愈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门口,玄关的灯灭了,只剩他一个人站在黑暗里,手里还攥着那枚绿色鹦鹉钥匙扣,冰凉的金属硌得手心发疼。
最清晰的是柯愈最後那句轻飘飘的“我们结束了”…
也不知道自己又昏睡了多久,房间的窗帘密不透风,让祁忻云已然分不清昼夜。
他猜想,应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吧…
此刻,病房里静悄悄的,除了“滴滴”作响的仪器,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祁忻云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丛臻的话像魔咒似的在脑子里打转,“远景创界的主理人姓柯”“柯愈大概是继承人”“他什麽都知道,就是不告诉你”。
他开始害怕,怕真像丛臻说的那样,柯愈接近他是有目的,也怕自己爸妈的死真和柯愈爸妈有关。
那点好不容易在柯愈身上攒起来的安全感,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
他甚至开始生气,气柯愈为什麽要隐瞒,又气自己为什麽会这麽容易就受骗。
“柯愈说的喜欢……到底是真的吗?”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都这麽久,柯愈为什麽都没来找他。
是找不到,还是……他根本就不想找?
祁忻云想挣扎着去摸手机,可四肢上的束缚带还没解开,他只能徒劳地动了动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