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哦,害你留到这麽晚。”
晚风吹过眼前人额角的碎发,车上的塔巴蒂因过于漫长的等待而倚在前座小憩,却不见冴脸上有一点疲色。
熬夜对运动员来说不是什麽难事,但也不是好事。深知这点的我一脸歉意地将他送到车前。
“那个,外公他以前就是这样,你不要介意。其实我也挺怕他的,小时候爸爸也常常被外公臭骂。老实说今天你能陪我进去,我真的很高兴……啊好痛!”
谁知这人在上车前忽然转身,擡手在我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笨蛋。”
“小冴,你这是干嘛?”
我捂住被弹红的额头。
“……谁让你是笨蛋啊。”
冴用玩笑般的口吻,轻描淡写地将刚刚的行为略过,眼底是我看不懂的无奈。
也许是我多心,在将原本投入兄弟俩的注意力有意减少後,冴反而表现得比以前更加有耐心。
他以前是这样的人吗?
我霎时语噎。
凛去外地特训後,打开电视的机会也就少了很多。虽然手机上时不时也会跳出关于纟师冴的资讯,但我已经很久没有浏览过了。
记忆里的少年有很多优点,不管是少年老成的理性,还是超过同龄人的天赋,无论哪一种都是造就如今「天才」称号必不可少的因素。
而他的缺点,也因为这些亮眼的特质而变得更加严重。
特别的天赋让他在生活方面的能力低下,过于理性让他在沟通交流时又不近人情。正因为这种难以接近,又不顾他人心情的态度,他身边从下开始就汇聚着大大小小的坏蛋。
蓦然脑中灵光乍现。
我不自觉地将手摸向外衣口袋,坏蛋此时正乖乖地待在里头。
“冴。”
我喊住他,没有再用彼此亲昵的称呼。
“怎麽了?”
他停下打开车门的动作。
相比电视台里那副态度,他对青梅竹马倒是表现出极大的耐心,一副要等我说完才离开的模样。
“你最近……不,应该是更早之前,大概就上次回来的时候,有没有遇见过什麽人?”
坏蛋出现的当天,冴就坐飞机回来了。
时间上可能对不上……可万一和凛那个时候一样,在冴回来的时候,也有某个人因为少年的语言而失去理想……
早就想过坏蛋的来历或许和冴有关,但直接面对面问还是第一次,我咽了咽口水。
在他身边的时候,对于周围人的情绪变化很轻松就可以掌握在手。冴走後,坏蛋的减少和守护甜心的消失让我对这些事鲜少关注。
看着眼前熟悉的那张脸,曾经与守护甜心一起帮助坏蛋的回忆像是涨潮的海水一般再次涌来。
我接着问:“比如粉丝,实习记者什麽的,或者其他球员?你对他们说过些什麽吗?”
这麽提问并不是没有依据的。
小时候的坏蛋基本上都是从这些人身上诞生。冴周围可从来不缺这样的人。在他犀利的语言下,大部分都萌发过自我怀疑的芽苗。
我忐忑地看着冴。
他擡起眼皮,呆呆望着车窗玻璃的倒影,竟真的在思考我的问题。
“那种人……不是到处都是吗?”
像是稚嫩的孩童在描述着最基础的道理一样,理所当然的回答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很突兀。
我:“……”
夜晚灌木传来的蟋蟀声掩盖了我慢半拍的心跳。
我略过冴语调里的漫不经心,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总是习惯性地看低旁人,即便少年的确有这样的资本,也不代表这麽做就是正确的。
我耐下心继续探究。
“那你有和他们说过什麽吗?”
“说什麽?我说过的话,电视里应该都记录了吧。”他毫不在意地转动着自己的手腕。
“还记得他们都是谁吗?”
“谁会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