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冴没什麽想说的。
他还没有无耻到要接受一个看起来快要哭了的人的道歉。
他将从食堂顺来的面包抛给蹲在床边收拾行李的少年。
对方比他先来了两年,大约是看着同为亚洲人,大人们把他们两安排在一个寝室好互相照应。
然而今天过後,对面的张床铺就会空出来了。
共同的桌子上只剩下他自己的个人用品,属于另一个人的痕迹已经被整理在床侧的行李箱中。
冴一屁股坐在课桌椅上,翘着二郎腿。
“你之後要怎麽办。”
“……不知道。”
对方拉起行李箱的拉链,想了一会儿开口。
“也许,该去上学了。”
对方不会说日语,西语也说的磕磕绊绊,但亚洲人独特的语调,夹杂着几个英语单词和家乡话的口音还是给冴带来了几分亲切感。
“你知道吗,我有个弟弟来着,他不会踢球,小时候老喜欢缠着我了……听说现在学习好的不得了,将来说不定能考上x大呢。”
“啊啊,也不知道我现在回去的话,爸爸妈妈会不会生气……”
冴淡然地注视着男孩脸上强装的镇定,最终在谈及家人的时候崩溃了。
“……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男孩抱着刚叠好的被褥哭出声。
冴没有劝慰,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他语无伦次的痛哭。
通知是上午发的,人是下午走的。
傍晚的训练刚刚结束,走向食堂的冴看到门口停着的私家车,不由地停下脚步。
男孩顶着肿得和金鱼样的红眼泡,在看到他的时候远远就挥着手。
“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呢,想不到最後居然是你为我送行。”
“碰巧路过而已。”
“……”
对面的男孩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之後也不会见面了。”
冴双手插兜:“我见不到你,但你会见到我。”
“?”
“在电视上。”
他指了指自己自己身後的广告牌。
当红球星的全身照占据了俱乐部介绍广告荧幕的二分之三,男孩脸瞬间涨红。
“那是不可能的。”
男孩攥紧拳头。
“亚洲人想要在这里出头,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和我,是一样的。”
生涩的英语从口中蹦出,冴从那稀碎的语法里勉强品出男孩的意思。
“或许再过不久,你也会被赶回自己的国家去。”
近似诅咒的话他不是没听过,但这次他却不禁皱起眉头。
对面的家夥被他表情吓了一跳,连忙改口。
“嘛,又有可能你运气好吧,万一最後留下来了呢?”
“时,时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男孩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就往大门跑,不一会儿,停在门口的陌生轿车便开走了。
隔着玻璃门,冴冷冷地望着玻璃上的倒影,刘海因为长时间没有修建已经没过眉梢,他鼓起腮帮,堵气似地向上吹起几根发丝。
运气……
他的梦想,可不是单凭运气就可以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