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却顾不上什麽圣女不圣女,一心只惦记着郁行初的伤,拉着他的衣袖催促:“师兄,我们快回去吧!伤口要紧!”
“好好好,回去回去。”顾清让也帮着搀扶。
郁行初被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在一片或关切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中,离开了试剑台。
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沉重的是心底那份无法与人言说的负累。
周遭的关怀越是真挚,他就越是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戴着假面的骗子,背负着肮脏的秘密,不配承受这些光亮。
他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再次深深埋藏,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厢房内,气氛却并不轻松。
云澈小心翼翼地为郁行初清洗左臂的伤口,看到那皮肉翻卷的伤痕,他的眼圈又红了,一边上药一边小声嘟囔:“都怪我……要不是昨晚我打扰师兄,师兄就不用分心,也不会受伤了……”
郁行初靠在榻上,闭目养神。臂上的刺痛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沉重。听着云澈满是自责的絮叨,他只觉得胸口堵得更加厉害。
“与你无关。”他声音沙哑地打断,“真的。”
“可是……”
“没有可是。”郁行初语气略显生硬,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会控制不住情绪。
云澈被他噎了一下,瘪瘪嘴,不敢再多说,只是更加专注地为他涂抹药膏。碧海阁的金疮药和妄月宫的月华凝露皆是极品,药力化开,带来清凉舒适的触感,伤口处的疼痛迅速减轻。
就在这时,房门被无声推开,一股冰冷的寒意随之侵入室内。
云澈吓了一跳,手里的药瓶差点掉落。
郁行初猛地睁开眼,心脏骤然收紧。
晏离一身雪白道袍,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琉璃色的眸子淡漠地扫过室内,最後落在郁行初包扎好的左臂上。
“师丶师尊!”云澈慌忙起身行礼,有些手足无措。
郁行初也挣扎着想下榻行礼,却被晏离一个眼神制止。
“云澈,你先出去。”晏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云澈愣了一下,担忧地看了郁行初一眼,不敢违逆,低着头小声应道:“是……弟子去给师兄煎药……”说完,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师徒二人,空气瞬间凝滞,冰冷得令人窒息。
郁行初垂着眼睫,不敢与晏离对视。他能感觉到师尊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是因为他今日赢得不够漂亮?还是察觉到了他心神不宁?
他心中忐忑,飞速思索着该如何解释臂上的伤和可能流露出的异常。
然而,晏离并未询问手臂的伤势。
他缓步走到榻边,停下。
郁行初甚至能闻到那缕熟悉的丶冰冷的冰雪气息,这让他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下一瞬,一只冰冷的手指,毫无预兆地丶极其自然地抚上了他的脖颈——正是那处被“玉容膏”精心遮掩的地方!
郁行初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冰针刺中!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
他想躲,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那指尖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极其轻微地在他颈侧肌肤上一蹭。
精心涂抹的“玉容膏”被轻易蹭开些许,露出了下面那枚若隐若现的丶暧昧而耻辱的——齿痕。
晏离的动作停顿了。
郁行初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慌如同巨浪般将他淹没!他猛地擡起头,撞入晏离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不再是平日的冰封千里,而是沉沉的丶酝酿着未知风暴的暗色。
晏离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枚齿痕,周身的寒气骤然加剧,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成冰。
他俯下身,逼近郁行初,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可怕。郁行初甚至能数清师尊那低垂的长睫。
冰冷的气息拂过郁行初的耳廓,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丶压抑到极致的危险意味,晏离的声音低沉喑哑,一字一句,敲打在郁行初几乎崩溃的神经上:
“昨晚,他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