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能再让云澈为他而死!绝不能再让那场大战再次发生!绝不能再沾染任何情债孽缘!
那冰冷的道心,从未如此刻般坚定,却也从未如此刻般……布满裂痕,摇摇欲坠。
他松开云澈,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没事了。目光擡起,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静立在门口的那道雪白身影。
晏离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琉璃色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方才失态地抱住云澈,看着他此刻惊魂未定丶苍白脆弱的模样。
那目光深处,似乎有什麽极细微的东西,波动了一下。
郁行初的心脏猛地一缩。
师尊……
撞入那双深不见底的琉璃色眸子,郁行初的心脏像是被冰锥猝然刺中,猛地一缩!
巨大的慌乱和後怕再次席卷而来,甚至比面对殷玄烬时更甚。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抱着云澈的手,身体微微向後缩了缩,仿佛想要将自己藏起来,避开那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前世的血雨腥风,师尊与殷玄烬同归于尽的惨烈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冲击着他的识海,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他怎能……怎能再让师尊因他而卷入那般万劫不复的境地?
“师丶师尊……”他挣扎着想下床行礼,声音干涩发颤,却因为动作牵扯到伤势和内腑的空虚,眼前又是一黑,险些再次栽倒。
“师兄!”云澈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
晏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床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精纯柔和的冰蓝灵力,轻轻点在了郁行初的眉心。
一股沁入骨髓的冰凉之意瞬间涌入,如同最清澈的冰泉,迅速流转于他干涸刺痛经脉,抚平那因噩梦和情绪激动而翻腾的气血,也强行压下了那些混乱恐怖的记忆碎片。
郁行初闷哼一声,只觉得那股冰凉所过之处,剧痛和躁动皆被镇压,意识重新变得清明起来,只是身体依旧虚弱不堪。
他擡起眼,对上晏离近在咫尺的眸子。那里面依旧是一片冰封的湖面,看不出丝毫情绪,但不知为何,郁行初却仿佛能感受到那极致冰冷之下,一丝极淡极淡的……或许是探究,或许是别的什麽。
“静心。”晏离收回手指,声音清冷平淡,听不出喜怒,“旧伤未愈,心神激荡,于修行无益。”
“弟子……知错。”郁行初低下头,不敢再看。师尊没有追问他的失态,更没有询问他与殷玄烬的纠葛,这种沉默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无生渊之事,天衍宗已出面调停。”晏离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大比中止。三日之後,各派撤离。”
郁行初闻言,心中稍松,却又立刻绷紧。中止撤离……这意味着暂时的安全。
他忍不住偷偷擡眼,飞快地瞥了晏离一眼。师尊昨日与殷玄烬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可有受伤?那殷玄烬疯狂无忌,什麽阴毒手段都使得出来……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和……愧疚。
晏离的目光似乎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冰封的眸底深处,仿佛有极细微的波澜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你好生休养。”晏离最终只是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便转身,雪白的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离开了房间。
没有斥责,没有追问,甚至没有多馀的一眼。
郁行初怔怔地看着那重新合拢的房门,心中空落落的,仿佛被那冰冷的沉默挖走了一块。
“师兄,你快躺下!”云澈小心翼翼扶着他重新躺好,替他掖好被角,脸上满是心疼,“师尊说了让你静养,你就别胡思乱想了。那些坏人肯定不敢再来了!”
郁行初看着云澈纯粹担忧的眼眸,想到前世他为自己惨死的模样,心脏又是一阵抽痛。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云澈。”
“师兄跟我还客气什麽!”云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像是想起什麽,压低声音道,“师兄,你刚才做噩梦了吗?吓得好厉害……一直喊不要……还哭了……”
郁行初身体一僵,指尖微微蜷缩。
“……嗯。”他闭上眼,声音低不可闻,“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梦都是反的!师兄别怕!”云澈连忙安慰道,语气坚定,“有师尊在,有我在,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吗?郁行初在心中苦涩地笑了笑。
该被保护的,是你们才对。
远离我,才是对你们最好的保护。
他不再说话,只是将被子拉高了些,盖住了半张脸,也盖住了眼底翻涌的丶无法与人言说的痛苦与决绝。
他必须想办法,彻底断了这些孽债纠缠。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