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冰冷丶轻柔丶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意图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这怎麽可能?!
在他的认知里,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清霁仙尊晏离,都应该是那座遥不可及丶冰冷彻骨丶无情无欲的雪山之巅!前世他费尽心机,用尽手段,甚至不惜沾染满身孽债,才终于……才终于将那高岭之花拉下神坛,可最终换来的又是什麽?
是绝望和毁灭!
所以今生,他怕了,他悔了。他拼命压制着那不该有的丶深入骨髓的悸动,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最远的距离,用最冰冷的理智将自己层层包裹,只求不再重蹈覆辙,只求能远远地看着,便已是奢望。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他以为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可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
他明明什麽都没有做!他甚至比任何弟子都要恭敬,都要疏远!
为什麽师尊会……?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如同滔天巨浪,将郁行初彻底淹没。他无法理解,无法思考,他到底错在了哪?
他想逃,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他想问,喉咙却像是被冰碴堵住,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那双总是冰冷淡漠的琉璃眸子,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陌生,无比……可怕。
晏离的目光依旧落在他脸上,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然後,极其自然地,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他一粒尘埃般,用那冰冷如玉的手指,极轻地揩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这个动作,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郁行初最後一丝侥幸!
不是梦!是真的!
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心脏疯狂抽搐,几乎要炸开!
就在这时,晏离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是他熟悉的清冷平淡,甚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郁行初死寂的识海里:
“吓到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郁行初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吓到了?
这仅仅是……吓到了?
晏离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惊涛骇浪,只是淡淡地移开目光,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微不足道。他理了理自己雪白道袍的袖口,语气平淡道:
“既已酒醒,便好生调息。”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多看郁行初一眼,转身,步履平稳从容,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偏殿。
房门轻轻合拢。
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郁行初依旧僵硬地坐在床榻上,维持着那个惊恐万状的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许久。
直到那冰冷的触感和那平淡的三个字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了千百遍,直到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紧绷而发出抗议的酸痛——
“嗬……”
他才如同终于挣脱了梦魇般,猛地喘过一口气,整个人脱力般向後瘫软下去,重重砸在床榻上,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擡起剧烈颤抖的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唇。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冷丶柔软丶却带着毁灭意味的触感。
为什麽……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师尊他……究竟想做什麽?!
巨大的混乱丶恐惧丶以及一丝被深深压抑的丶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悸动,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将他紧紧缠绕,拖入更深丶更冰冷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