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凝辉殿,那空旷冰冷的威压便如同往常一般笼罩下来。晏离通常端坐于蒲团之上,或处理公务,或静心打坐。
郁行初会垂首,恭敬地禀报任务完成情况,声音平稳,条理清晰,努力维持着最得体的弟子模样。
然而,无论他如何小心,如何试图驱散,那属于殷玄烬的丶冰冷而暧昧的气息,总会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他周身,或许是一缕极淡的异香,或许是颈侧一个被刻意留下的丶浅淡的红痕,又或许是那被死寂之气浸染过丶一时难以彻底净化的灵力波动。
这气息,瞒不过晏离。
郁行初能感觉到,在他禀报时,那道清冷的目光会落在他身上,极其短暂地停留,掠过那些不该存在的痕迹。
但晏离从不会问什麽。他不会问任务途中是否顺利,不会问是否遇到麻烦,更不会问那萦绕不散的死寂气息从何而来。
只会在郁行初禀报完毕後,目光淡淡地扫过他周身,然後用那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声音,平静地吩咐:
“嗯。下去吧。换身衣服再来。”
郁行初的心脏却总会因这句话而猛地一缩,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细微的热意,夹杂着难堪和一丝莫名的愧疚。他只能更低地垂下头,应一声“是”,然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退出大殿,回到自己的偏室。
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褪下那身衣袍,将自己浸入冰冷的浴桶中,试图将那不属于这里的气息彻底洗净。
然後,换上一身崭新的丶带着凝辉宗特有冰雪气息的洁净道袍,再次回到凝辉殿。
而当他再次踏入殿内时,晏离往往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事务,静立在殿中,或是负手望着窗外永恒的冰雪景象。
听到脚步声,他会缓缓转过身。
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会比平时更加深邃冰冷,里面仿佛压抑着无形的风暴,却又被极致的理智强行约束着。
他会向郁行初走近。
一步,两步。
无形的威压随之逼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丶压抑的躁动。
郁行初会下意识地想要後退,却发现自己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只能僵硬地看着师尊走到自己面前,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清冽的冷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丶紧绷的怒意。
然後,晏离会伸出手。
有时是冰冷的指尖,极其缓慢地拂过他的唇角,仿佛要擦去什麽并不存在的痕迹。有时是擡起他的下巴,拇指摩挲过他刚刚沐浴後泛着水汽丶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可疑红晕的颈侧皮肤。
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和一种……不甘心的丶近乎偏执的确认。
郁行初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却不敢挣扎,也不敢言语。
他能感觉到师尊的目光如同实质,在他脸上丶颈间细细巡梭,那目光冰冷刺骨,却又仿佛带着一种能将他灼伤的温度。
最终,那冰冷的指尖或许会停留在他的唇上,带着一种近乎惩罚般的力道,微微用力按压一下。又或许,会是一个极其短暂的丶如同冰雪掠过般的亲吻,落在他的额头丶眼睑,或是……唇角。
一触即分。
快得如同幻觉,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和一种深刻入骨的……烙印感。
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那些不属于这里的气息彻底覆盖丶驱逐,重新打上独属于他自己的丶冰冷的印记。
做完这一切,晏离会後退一步,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气息也随之收敛,重新变回了那个完美无瑕丶冰冷无波的清霁仙尊。
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失控和亲昵,都从未发生过。
“去吧。”
他会淡淡地丢下这两个字,然後转身,不再看郁行初一眼。
郁行初则会如蒙大赦,却又带着满心的混乱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战栗,几乎是踉跄着退出大殿。
每一次复命,都像是一场无声的丶令人疲惫的较量。
一方小心翼翼地掩盖,另一方心知肚明地“清扫”和“宣告”。
循环往复。
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丶冰冷又窒息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