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期开学第一天。”陈砚记得,他的手机锁屏都是这一天。
这既是他和宋听愉相遇的第一天,也是他离开春城的第一天。
“不是,”宋听愉摇了摇手指,“是我六岁的时候。”
她擡头圈了一下这个酒店:“我不是第一次来春城,不是第一次住在这个地方。”
宋听愉想起那双磨脚的鞋子是哪里来的了。
去年雨季在春城买的。
宋听愉第一次来春城是六岁的时候,和张沅霁来春城拍戏,在後院被掳走时,她无比的冷静,和车厢後哭闹的小孩截然不同。
老板的儿子以为哭太大声挨了打,宋听愉只是睁着眼睛观察周围,想给自己找出路。
她当时长得唇红齿白,很漂亮,那夥人贩子以为她是Omega,把她和那些看起来像Omega的小孩关在一起。
拐卖小孩这种事在当时的春城并不少见,他们是经验丰富的惯犯。
Omega会被送到其他地方,卖给那些人孤寡Alpha生孩子,Alpha则会买到工地当苦力。
宋听愉因为长得乖巧逃过一劫。
她还记得那个笼子很小,她小小的身躯也得弯着腰,驼着背。
隔着几根铁丝的另一个笼子有个脏兮兮的小孩一直好奇的看着她。
车厢里哭闹的小孩被堵住了嘴,有些挣扎累了已经睡着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宋听愉听到他小声的喊了句姐姐。
她伸出手指,嘘了两声,眼睛注意着周围,怕引起人贩子的注意。
那小孩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巴,脚上的鞋子还少了一只。
宋听愉後来才知道,是他逃跑的时候跑掉了。
她发现那小孩的手上拿着一小片玻璃,不知道什麽时候被他抓在手里,掌心已经多了几道血痕。
他挪动着身子,靠在宋听愉身後,默契的帮她割绳子。
巡逻的人贩子五分钟进来一次,两人度过不知道多少个胆战心惊的时刻。
最後被拉下车的时候,宋听愉身後的绳子已经全部解开了,靠她的小手紧紧捏着。
脏小孩手上是伤口更多了。
借着月色,宋听愉打量着他,他朝宋听愉露出一个憨憨的笑。
当时她想的是:好傻。
对一个六岁的小孩来说,不害怕是假的,两人都知道,乖一点能少吃点苦。
最後两人还是被放到了一个位置。
玻璃块带着黏黏的血液,宋听愉愣了两秒,学着对方给他割绳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手终于解放了。
宋听愉还记得,绳子断时摸到的手冰凉,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
“姐姐,巡逻的人少了一个。”脏小孩道。
他当时很小,短手短脚的,头发已经长过了肩头,打着结,乱糟糟的挂在身後,宋听愉以为是个小女孩。
她听到那些人贩子要讲隔天要把她们送走,把宋听愉和另一个小孩卖到一个没有没有听说过的山里。
她和脏小孩连夜逃走了。
宋听愉还记得山路有多崎岖,心跳有多快。
他们四处躲着,四只耳朵当八只耳朵用,小心翼翼的多了一晚上。
就在她们以为终于逃出来时,和人贩子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