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韵点了点头,问:“你们同事都怎么评价你?”
“那可太难听了。”
“你人缘这么差吗?”
“很差。”陈彧想宽慰她,所以胡说八道。
李乐韵也不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但她猜想,他同事对他的评价一定逃不开“轴”和“较真”。
陈彧问:“心结解开了吗?”
“还行。”李乐韵又颇有感慨地说:“我觉得我领导对我是真的不错。”
“看来她很懂得攻心。”陈彧点评道。
李乐韵鄙夷地看着陈彧,“我看你也挺现实,分析人的角度极其刁钻。”
陈彧辗转三个单位,经历那么多人事变动和环境变动,看人看事的角度早就不是早年间的单线条思维。他越来越意识到,工作带给他的成就感一直在被消磨,他的专业逐渐失去用武之地,读的书考的证帮他获得了理想中的职位和报酬,但完成这一切之后,人生又面临新的课题。
许多东西,并不是靠“学习”就可以获得。
他看着李乐韵:“我是说假如,如果你的领导真的有道德瑕疵,而这件事愈演愈烈,要是再次发生谁谁谁的女儿冲到公司去打人的事情,你怎么面对?”
“应该……不会了吧。她们可能已经在私底下开始较劲了。”
陈彧直言:“我不好干涉你的工作和你的选择,但还是想提醒你,处在旋涡里不容易,你首先要为自己考量,保护好自己。”
“好。我听进去了,陈部长。”
“少来。”
李乐韵感慨道:“我们是真的长大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能跟你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聊工作。”
“以前确实是太年轻了。”陈彧淡笑一声,“那时候我总是仗着自己比你早出社会,对你灌输一些我自认为有用的东西。挺烦人的吧。”
“非常烦人。”
陈彧拧起眉心,“现在还烦我吗?”
“这才哪儿到哪儿。反正我耐心不多,你知道的。”李乐韵笑。
陈彧心里发愁,认真说道:“你爸妈现在站在一条战线上。我不管你对我是不是还不够满意,但你必须跟我同一立场。”
“你要我表态?他们还没盘问我呢。”
“不用你表态,也不用你替我说话。你只要不被他们说服就好了。你心里得想着,你要对我负责。”
“我对你负什么责?”李乐韵听乐了。
陈彧叹气,行,看来还是没把她哄够,没把她哄好。
他那句话“不用你表态,也不用你替我说话”其实是一句客套话,是他虚伪的言论。他心里想的是,对付李老师最趁手的武器,就是李乐韵本人。
是这个坐在他身边口口声声说不愿意对他负责的女人。
第36章相
晚上回到家,陈彧给了李乐韵两张卡,让她收好。一张是他的工资卡,里面余额不算多,但之后每月初会有工资到账,另一张卡是老陈给他的补偿,之前的买车款加上刚打的这一笔,数额很可观。
李乐韵眨眨眼睛:“这年头谁还用实体卡交易,这里面的钱不还是绑在你手机里嘛。”
“仪式感,你不需要吗?我要是像之前那样给你打钱,你指不定又要多心。”
“我什么时候多心过?你只要不管我花钱就好。经济方面,我们俩就还是各过各的吧。”
各过各的……
陈彧沉着脸把卡塞进她书桌的抽屉里,“不够就花我的,我的跟你自己的没有区别,别再让你爸妈贴你。”
“他们就我一个女儿,不贴我贴谁。”
陈彧反应过来,因为他没有身份,所以她想依赖的还是她自己的父母。他不能再多说,再多说一句就是大男子主义,就是掌控欲过剩,这就又要牵扯到她是否独立的问题了。
他心里有一个明确的“未来要一起生活”的概念,可是她还没有,于是他不敢再往前一步。
大三那一年,李乐韵花他的钱几乎是没有顾虑的,她不知道他的经济压力,只感受到自己被宠爱,也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她只要在电话一撒娇,说想买什么,他立刻就转钱给她。当年那一句“美丽废物”,她乍听以为是玩笑,后来经他长篇大论地点拨之后,她钻进了牛角尖,她觉得他就是厌烦她的虚荣。
她觉得他的意思就是他在用自律来换她的自由。
可她做错什么了吗?她什么也没做错。他真那么想的话,在她花钱的时候就应该拒绝,而不是先满足后批判。
而他们俩的思考也错位了。
陈彧认为她有错,是她那一句“错误的、不开心的关系”,他从来没有想谴责她其他方面的表现。他觉得自己赚的钱给她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几天陈彧回头去想,如果他始终没有晋升,老陈一直没有翻身,他也没有顺利地跟着谷康仁调来上海,那他们俩的结局大概率就是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
甚至要不是李修文的主动撮合,说不定到现在他们也没有迈出复合的第一步。
分开后的第二年春节,他们曾在她家门口见过一面,那时候她已经拉黑他一年了。他去看望老师和师母,她急匆匆地要出门,准备和乔令去吃饭,看见他,她非常释然地笑了一下,说了句“好久不见”,然后就洒脱地走远。
后来她又跟乔令一起旅行过几次,乔令会贴照片在社交平台,他们俩每次都会合照,每次都很亲密。
乔令最终没有跟舒羽走到一起。前年,舒羽嫁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