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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7日(第1页)

8月17日

阳县很少有这麽炎热的夏日。

太阳硕大的像是後羿没有射日成功,反而将九个太阳融为一体,独自占据了大半天空。

蝉懒得鸣叫,冷空调开到18度也难以起效。‘热射病’成为本年出现频率最高的新名词。‘专家们称今年将是过去五十年内最热的一年’这种显而易见的言论每天被推送到手机上,电视上每天播报的新闻除了教民衆如何防止中暑就是在教大家中暑之後应当如何自救。

学校提前放掉暑假,超市饭店也很早关起门,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开始抢购冰激淋和西瓜。

樊倩的行李箱上扎了好几根粗粗的黄褐色麻绳。绳结松松垮垮的耷拉着,垂头丧气的与大街上没有人扫掉的黄沙土摩擦,在她来时的路上留下一道浅浅的黄痕。樊倩佝偻着背,一手握住绳结避免绳子松开,行李箱散架,一手捏着行李箱把手。她的脚背使劲拱起,破了的鞋帮随着她的行走“啪嗒”,“啪嗒”甩到她的脚後跟上。

她走几步就要停一停,用湿淋淋的胳膊去抹头上的汗,免得它们落下来蛰痛眼睛。

太热了。

樊倩算不清自己从火车站走出来多久。她身上的衣服被汗湿透又被太阳烤干,而後再度湿透。樊倩现在擡起胳膊就能闻到身上的汗臭味。

汗水曲里拐弯的在她皱起的眉头里绕晕,落到衣服上,和无数汗一起成为分不清的一滴阴影。樊倩放下胳膊,一座‘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山’是一个人。

一个黝黑精瘦的女人。

这座‘山’坐落在阳县为民路还没来得及铺筑柏油的滚烫的大地上,笔直的脊背架起她的皮囊。她的头发短且枯黄,杂草似的乱蓬蓬的堆在脸颊两侧,几根白发在脑袋上斜支出来。豆大的汗珠自她头上滚落,掉进眼睛里,她无知无觉,眼也不眨。

女人的背後有一道白底鲜红大字的横幅:还我清白!!!

字应该是用油漆手写的,没等晾干油漆横幅就举起来,每一个字都被滚落的油漆拖得长长的,是一道道血泪。

樊倩察觉到自己的行李箱在拖过地面时会飞扬起尘土。她小心地挪动行李箱,不让尘土扬起,最重要的是,不要扬到这女人的脸上。

这女人的身上有一股不怕死的狠劲。她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只是一眼,樊倩已经怕她怕的远胜过她背後的警察局。

樊倩小心地离开女人後又走一段,到了她租的房子。

房子在一条窄巷里,一道石砌的小门敞着,原本作为木门的门板惨兮兮地半倒在地上,金属门栓勉强拉着它们,让它们没能彻底倒下。

樊倩经过晾满花花绿绿衣服被单的天井院,按照在网上房东发给她的消息,她拽着行李箱径直爬到二楼尽头的房间。

樊倩一进房间,呼吸陡然缓了一拍。这房间很小,巴掌大。糊了报纸的窗户透不进太阳。阳光进不来,屋内的温度也散不出去,在夏日里闷热得像是烤炉。

樊倩放下行李箱。她没有找到风扇,手按在生锈的窗把上朝外推窗户。窗户不知道是锈了还是坏了,总之打不开。樊倩拍拍手上的锈斑,双手叉腰,深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的潮味,灰尘的味道和人体身上淡淡的咸臭味被樊倩这一鼻子直接一股脑儿地吸进去,樊倩险些被这股味道冲个仰倒。

她放缓呼吸的节奏,挽起袖子,枯瘦的胳膊烙着许多新旧不一的伤。樊倩皱皱眉,袖子又被她放下来。她在角落里找到一把看不出年头但仍然可用的大扫把,费力地开始清扫这间屋子。

屋子是樊倩在来时的火车上临时找的,价格便宜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一个月只要一百块钱。樊倩缺钱,在评论区一衆闹鬼还是诈骗的讨论里毅然决然联系房东租下了它。

现在樊倩知道这屋子为什麽这麽便宜了。

它破不说,屋子里还有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上届租客没有带走的东西。樊倩在衣柜里发现几套旧衣服,衣服的尺码还不相同,有的大有的小。樊倩把这些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一比,每件在她身上都大。她低头嗅一嗅,旧衣服上还有淡淡的肥皂香。

虽然大了,但樊倩没舍得丢这些衣服。她想着等她再长大一点儿应该能穿上,还省了买衣服的钱。于是这些衣服被她先收进自己的行李箱里,衣柜里替换上她自己为数不多的三件衣服。

除此之外,床上铺着的凉草席被樊倩用楼下天井院的水龙头擦了干净,柜子里零散的小物件被她装进床底下她扫地时发现的一个掉了漆的黑箱子里。

那个黑箱子里原本有一条皮带,樊倩一见这种东西就本能的厌恶——她今年十三岁,皮带是她人生里记得的第一个东西。

黑而长,有韧性,打在皮肉上能让皮肉高高鼓起一道肉条。肉条通常不会维持很久,因为皮带会再度抽上来,肉条就被鲜血抚平了。

樊倩摸一摸胳膊,她把所有被她认为不需要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地装进黑箱子里,连同黑箱子里原本那条黑色的方扣皮带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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