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倩听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麽意思,只好跟着陪笑脸。
汪蕊在这时朝他们走过来,樊倩不想老板以为自己在偷懒,捧着大托盘赶紧离开。
“你家新来的小姑娘是老段的侄女儿?”樊倩听到那桌客人问。
汪蕊笑呵呵说:“咋啦?小姑娘刚来,招待不周你们可别介意啊。”
“那不会,小姑娘看着挺机灵的。”
这句话落下後,另一道声音又响起:“对了蕊姐,我刚听袁仔说你家姑娘要回来了?”
“是呢!”提到女儿,汪蕊的声音里自然带上几分骄傲,“说是她们律所要搞什麽法律援助,要来咱们县做普法讲座。她正好跟着回来一趟。”
“哎呀,那真不错啊!”
“太好了,咱们家大律师要回来咯。你说这日子过的多快呀,一打眼孩子都这麽大了……”
汪蕊跟着大家一起笑,笑声传进樊倩的耳朵里,成为细细的针。
这到底是个什麽样的女儿?樊倩拿着大托盘走进後厨。在村子里从来没有人这麽期待一个女儿回家。是什麽样的女儿会让大家这麽开心呢?
樊倩记得昨天段老板提到女儿时话里也是带着骄傲的。‘她一定很厉害吧。’樊倩一边把厨师切好装盘的大肠端到自己的大托盘上,一边想,‘她一定像男人一样厉害,否则大家为什麽这麽欢迎她?’
火锅店热闹到下午两点。
樊倩忙活了一中午,坐在大堂角落里扒拉她的员工餐。员工餐是大厨炒的一碗热气腾腾的蛋炒饭。大厨很舍得用油盐,樊倩吃的一头大汗,胃里填满了,心里也满足许多。
汪蕊和丈夫坐在樊倩边上的桌子上也吃午饭,连同其他几个员工还有袁仔一道儿。她们边吃边聊天,话题绕不开汪蕊和段宁亭即将回家的女儿。
二十五岁丶华东政法大学毕业丶丘市红圈律所的实习律师。
樊倩的脸从蛋炒饭碗里拔出来。她侧头看着隔壁桌有说有笑的大人们,很想问一句什麽叫做红圈律所?有没有绿圈,有没有黄圈?但她不敢问。因为那一桌的人看起来都知道她们在聊什麽,自己一个小孩儿,又是新来的,贸贸然发问肯定惹人讨厌。
那位叫做‘袁仔’的叔叔喝了一口啤酒,对上樊倩的目光。他是很热情的大人,但和绝大多数大人一样喜欢逗小孩玩儿。他问樊倩:“小孩儿,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成绩好不好?”
“一般。”樊倩摸走粘在嘴角的饭米粒,“我数学不太好。”
“没事儿,你段岸姐姐数学好。”袁仔喝酒喝的颧骨上的皮肤红红的。他乐呵呵的把人家的女儿当自己的亲女儿,毫不客气地说,“回头等她回来让她教你。”
汪蕊往袁仔的碗里丢了一块排骨,“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樊倩听出汪蕊话里的不高兴,她连忙说:“不用的,不用的,谢谢袁仔叔叔,但我笨,我搞不明白那玩意儿。”
段宁亭坐在靠近樊倩这边。他一手拖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朝着樊倩得方向转过身後,他翘着二郎腿,把手背贴到膝盖上,像个老大爷似的问:“你以後还想上学吗?你年纪这麽小,还是得上个学比较好。老打工也不是办法啊。”
樊倩的脑袋飞快的转了几转,把段宁亭的话归为‘逐客令’。她端着还没吃完的碗从椅子上跳下来,语速飞快的说:“叔叔,我现在没想那麽多的。我吃饱了,先去洗碗,大家慢慢吃,吃完我来收拾。”
汪蕊看着樊倩逃命似的背影,回头对两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男人一人瞪了一眼。
段宁亭视若无睹,夹了一块鸡肉吃。袁仔探头看看段宁亭,又看看汪蕊不虞的表情,问:“咋啦?瞪我干啥?”
“吃你的饭吧。”汪蕊懒得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