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心莹这才意识到今日家门前聚了这许多女子都是为傅徽之而来。
其实昨日便有一些人在门外窥视,害得她迷糊间以为是要捉傅徽之的。此时回忆,也大多是女子啊。
只是昨日傅徽之在门前停留并不久。此时看门前景象,傅徽之大抵已在外站了几个时辰了。
看着这些人,心中有一种感觉暌违已久。言心莹竟很不习惯。忍了半晌才将要奔上前将此人拽回酒楼的冲动忍下。
便在此时,她看见一体胖的年长妇人,摇着团扇,悠悠地向傅徽之走去。最後站在傅徽之身侧,同他说话。
言心莹不认得此人,却莫名觉得她便是媒人。
言心莹咬牙切齿。抢人抢到她面前来了。
她不须凑近听便知那妇人会说什麽。
傅徽之微微偏首听妇人言语,以示尊重。
“公子纡尊降贵,言家不知珍惜,竟闭门不见。公子要什麽样的女子,我都能引见。“
言心莹看见傅徽之面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只待妇人言罢才开口说几个字。那妇人不死心,还继续说着什麽。等她说完,傅徽之还是只说了几个字。连口型,语速都一模一样。
以她对傅徽之的了解,言心莹觉得他说的是:“多谢,不必。”
最後那妇人将身一扭,把眼一翻,慢悠悠地仍摇着团扇走了。
言心莹松了口气,还好那妇人不至吐口涎沫再走。
而身侧几个女子的话愈发不堪入耳,言心莹听得脸都红了,急忙低着头挤出了人群。
她在稍远处但还能看见傅徽之的地方停了,长舒一口气。
好在除了十数个聚在一起的,也有两三个,甚至独自站在某处的女子。她一人站在此处,也不会特别引人注目。
只是在有人看向她时,会状似无意地遮掩下口鼻,以防被熟人认出。
幸好已至早秋时分,天气不至酷热难耐。她想先等等,看言公彦会不会见傅徽之。
这一等,便将京中女子为看傅徽之一眼而做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一个两个还好说。看得多了言心莹渐渐按捺不住,只能攥着腿侧的衣裳忍耐着。
熬到午时过,言心莹担忧傅徽之的身子,已开始想要怎麽将人劝回去了。
忽又见一人为了假装摔倒,撞了下傅徽之的背後,言心莹几乎将牙咬碎。
简直太无礼!不忍了!
言心莹正大步上前时,家门开了。
言公彦也是煎熬。不论是大小官吏叩门还是时不时有蹴鞠撞门之声都令他心烦意乱。
阍者的腿都快跑断了。
熬到午後,言公彦终究不胜其烦。
原本在清晨得知傅徽之求见後说着“他想站多久便让他站多久”的人,终于忍不住出门来了。
谁知门尚未全开,便有一蹴鞠冲着言公彦面门砸去。还好言照玉反应快,擡手接住了。才不至令堂堂京兆尹在衆人面前失仪。
言公彦气得胡须翻飞丶眉峰抽动。忍了半晌,终究没有在大庭广衆之下作色。甚至笑了起来。
傅徽之在看见言公彦的那瞬便对着人行礼,始终没有擡头。
言公彦下阶去扶傅徽之,而後笑道:“赵国公再站下去,明日我言某将赵国公拒于门外之事便京城尽知。”
对于傅徽之来说,赵国公三字便是讽刺。但言公彦自不知。
傅徽之心里刺痛,面上却不显,只再次赔礼道:“是我失礼。”
言公彦叹一声,道:“怠慢了。请进罢。”回身时,他刻意扫了眼人群,却没看见言心莹。
傅徽之俯身要拿赠礼。一匣是送与言公彦的上党松烟墨,另两匣分别是送与邱淑的越罗及送与言照玉的峡州碧涧。
傅徽之的手尚未触及丝线,另一人的手便先到了。
傅徽之擡眸去看,认出是言照玉,便微微颔首道:“多谢。”
傅徽之跟着言公彦与言照玉身後进了中堂,拜见了邱淑。
邱淑欣喜地上前将人扶起,而後上下打量着他。
傅徽之手垂在身侧,微低着头。任邱淑打量。
邱淑本想说一句“太瘦了”,但怕听起来像是对人不满意,便改了说辞。她道:“好孩子。要多吃些啊。”
傅徽之恭敬地应“是”。
言公彦看差不多了,出声道:“夫人丶阿玉,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单独与他讲。”
邱淑自言公彦身旁走过时,低低说了声:“须好言。”
二人出门後,言公彦将门合上,去上首坐了。而後对傅徽之道:“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