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父要脸面,叶宁不能生育已然足够丢人,若是再传出是自家人坑害的,足够村子里茶余饭后调笑整整一年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比起叶宁身子上的苦痛,叶父的脸面显然更加重要。
叶宁趁着叶父关门的光景,走到叶珠身边,低声对叶珠耳语:“我的身子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头清楚,爹娘要脸面,但我便另说了,有时候要,有时候不要,必要的时候要,不必要的时候,可要可不要。你害自家人的事情若嚷嚷出去,看看你以后在村子里,是抬着头走路,还是低着头走路。”
往日里都是叶珠阴阳怪气叶宁,叶宁嘴巴笨,又是窝囊的受气包,关键时刻打三棒子都憋不出一个字儿了,今日却愈发的凌厉起来,好似刚开春尚未融化的冰凌子,又寒又刺。
叶珠可不知晓,叶宁已然换了瓤子,那是在末世挣扎之人,如何能是一个软弱可欺,任由他搓扁了揉圆了的软包子?
叶珠被捏住了短处一时不敢说话,叶宁幽幽的问:“听明白了么?”
叶珠只好缩着肩膀点头:“听明白了。”
叶宁环视了一眼众人,落下结论:“周家谁想嫁谁嫁,我断不会嫁。”
叶珠方才吓得瑟瑟发抖,这会子肩膀还在颤抖,眼睛里却迸发出兴奋的光芒,小声道:“宁儿哥说真的?周家可是咱青田村响当当的门户了,宁哥儿心气如此之高,连周家都看不上眼?”
“怎么,难不成……是想嫁到蒋家?”
蒋家
若论起青田村,蒋家绝对是第一大门大户,别看周家人在村子里横着走,却决计无法与蒋家比拟,那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原因无他,周家是靠养猪、压榨佃户发迹的暴发户,而蒋家则是青田村绝无仅有的书香门第,朱门高户。
蒋家的老太爷是个读书人,曾经也在仕途里滚过一遭,听闻蒋家老太爷与前任丞相爷乃是至交好友,一起吃过酒对过对子,那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然生不逢时,当年阉党乱政,十宦专权,连皇帝都成了提倡者手中的傀儡摆设,蒋家老太爷因着不愿与阉党同流合污,干脆辞官挂印,带着一家还乡,回到这山清水秀,世外桃源一般的青田村。
回乡隐居之后,蒋家老太爷立下了家门规矩,凡是蒋家之后,无论男女,均不得入仕。因而这些缘故,如今蒋家的掌家老爷,虽满腹诗书经论,却不曾入仕,只是在乡野做些生意。
蒋家一门富贵,又是诗书人家,与朴实的青田村几乎格格不入,平日里行事十足低调,不如周家阵仗大会来事儿,在村子里并没有太多茶余饭后的谈资。唯独……
蒋家老太爷唯一的独孙,掌家老爷唯一的独子——蒋长信。此子可是村民口中津津乐道,乐此不疲的人物。
原因无他,蒋家少爷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
蒋家老爷有文化,给儿子起了这么一个文质彬彬,雅致矜贵的名字。蒋长信如今已然快要双十的年岁,身量高大,肩宽腰窄,远远看去,好一个英挺俊美的青年才俊,偏偏他从小遭了病,害了脑子,长到这般大浑似不懂事儿一般。
也正是如此,蒋家在青田村的门第如此之高,独子却迟迟未有成婚。
叶珠的笑容嘲讽,但碍于叶宁的变化,也不敢表露的太过离谱儿,一脸要笑不笑的模样,说道:“不是我说,蒋家的郎君虽是个痴儿,可是人家老太爷那是当过官老爷的,掌家老爷也是有眼见儿的,你便是贼上人家蒋氏的郎君,人家还不一定能瞧上你呢。”
叶宁微微蹙眉,说道:“这些便不必你操心了。”
叶宁是个直男,好不容易从末世来到这山清水秀的小村子,一点子也不想谈情说爱,更不想什么劳什子的嫁人,不如种种地,做些可口的吃食。往日在末世,资源匮乏,叶宁便是有一身好的厨艺,也是没有用武之地的,而这里不同。
叶母焦急的转磨:“他爹,要不还是你跑一趟周家,低下头来给人赔个不是,说拢说拢?周家不嫌弃宁哥儿,这样的亲事,打着灯笼也寻不到了!”
叶父要面子,黑着脸不言语,又怕丢面子,又怕丢婚事,最后憋出一句:“今儿个周家大郎还在气头上,明日再去。”
翌日一大清早,叶父刚想出门去周家说拢,推开满是倒刺的木门,正好看到周大郎站在他们家院子门口。
不等叶父脸上挂着低三下四的笑容,一个尖锐的嗓音抛过来:“哎呦喂,快看看啊!叶家人可出来了!”
是昨儿个来说亲的媒人,她换上一张尖酸刻薄的脸孔,与昨日判若两人,冷笑连连:“叶家可真是了不得,我说媒三十年,从没有说不拢的亲事,从未见过眼界这么高的哥儿!宁哥儿就是不一样啊,连周家都看不上!人家周大郎巴巴的送上五亩田地,宁哥儿看也不看一眼,还嫌弃上了!”
媒人可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但凡是成婚,基本都是她牵线搭桥,周家成婚她自然要张罗着。可是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婚事黄了,岂不是打了媒人的脸面儿?
那媒人不识字儿,也不认得卖身契还是卖田契,只知晓自己不能砸了招牌,因而这一大早上的,便来叶家的门口搬弄是非,说三道四。
周家大郎拉着媒人,看似是在劝说,一脸的为难,分明却是在装可怜:“快别这么说,人家宁哥儿怕是看我不上,那我也没有法子啊!”
村里都是好事儿的人,人群渐渐围拢上来,对着叶家指指点点:“昨儿的亲事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