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的眼睫,她泛红的眼眶,她说起兰草时眼中的微光,都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拿起桌上的卷宗,却再也无法静下心来。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替嫁而来的庶女,越来越在意了。
他在意她的委屈,在意她的隐忍,在意她的喜好,甚至在意她对自己的疏离。
他知道,这是危险的。
在这生死未卜的境地中,动心便是软肋。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
或许,他真的该放下那些猜忌与戒备,试着去了解她,试着去接纳她。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兰草”二字,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像极了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温柔。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好,照进书房,驱散了阴霾。
沈惊雁看着纸上的两个字,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而苏微婉站在静尘院的廊下,望着庭院中渐渐晒干的石板路,心中充满了迷茫与期待。
从今日起,她的心,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平静。
移栽来的兰草就种在静尘院的窗下,叶片带着雨后的鲜绿,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苏微婉每日晨起都会细细打理,指尖抚过微凉的草叶,心中便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沈惊雁那日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心湖,虽未掀起巨浪,却总在不经意间泛起涟漪。
可这份暖意尚未焐热,丞相府的书信便如期而至。
送信的是丞相府的老家仆,神色倨傲,递信时眼神轻蔑地扫过静尘院的陈设,仿佛在鄙夷她这替嫁庶女的寒酸。
“二姑娘,老爷有令,让您务必照信中所言行事,不可有误。”老仆的声音粗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苏微婉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心中已然明了。
父亲从未真正关心过她,这封信,定然是让她监视沈惊雁的动向,甚至是刺探将军府的秘密。
她当着老仆的面拆开信封,果然,信中字迹凌厉,字字句句都是命令。
父亲让她留意沈惊雁与哪些人往来,书房中是否有密信,近日是否与边关旧部联络,甚至要求她设法获取将军府的兵防图,暗中呈报给丞相府,再由父亲转呈陛下。
最后一句更是冰冷:“若事有不成,休怪为父无情。”
苏微婉握着信纸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父亲终究是将她当成了一枚彻头彻尾的棋子,一枚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
他全然不顾她在将军府的处境,不顾沈惊雁的猜忌,更不顾她若是行事败露,只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