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将军府陷入了一片沉寂。
只有书房的烛火依旧亮着,映照着沈惊雁专注的身影;静尘院的窗前,苏微婉望着窗外的月光,眸中满是茫然与坚定。
夜色如墨,泼洒在将军府的飞檐翘角上,将庭院里的松柏映成浓黑的剪影。
静尘院的烛火还亮着一盏,昏黄的光晕透过窗纸,勾勒出苏微婉纤瘦的侧影。
她坐在绣绷前,指尖捏着针,却许久未曾落下。
绣绷上是一幅刚起头的兰草图,是生母最爱的纹样,她本想绣好挂在房中,聊作慰藉,可此刻心绪纷乱,针脚迟迟难以接续。
青禾早已睡下,发出轻微的鼾声。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更夫敲梆声,一声声,敲得人心头发沉。
苏微婉放下针线,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夜风带着凉意涌入,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望着庭院中那棵光秃秃的腊梅树,想起白日里在书房瞥见的那幅画像,沈惊鸿身着铠甲,眉眼朗俊,与自己确有三分相似。
原来,这便是她能站在这里的全部理由。
沈惊雁娶她,不是因为她是苏微婉,而是因为她像沈惊鸿。
就像丞相府送她来,不是因为她是苏家女儿,而是因为她是苏清瑶的替身。
她在这桩婚事里,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没有自我的影子。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她想起在丞相府的日子,生母去世后,她被柳氏打发到西跨院,平日里连父亲的面都难得一见。
嫡姐苏清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穿金戴银,呼奴唤婢,而她只能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衣,在角落里默默看着,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原以为嫁入将军府,即便只是替身,总能换得一丝安稳。
可如今看来,这里不过是另一座牢笼,只是困住她的,从丞相府的冷漠,变成了将军府的猜忌与疏离,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替身”烙印。
“沈惊鸿……”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
她从未见过这位战死的将军,却因他的容貌,与他的弟弟有了这场纠缠。
他是沈惊雁心中的白月光,是将军府不可磨灭的荣光,而她,只是一个拙劣的仿制品。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外传来熟悉的拐杖敲击声,比白日里更轻,却依旧清晰。
苏微婉心中一紧,沈惊雁回来了。
她连忙关上窗,回到绣绷前坐下,假装依旧在刺绣。
房门被轻轻推开,沈惊雁走了进来,身上带着夜露的寒气,还有一丝淡淡的硝烟味,与白日里的酒气不同,这气息更显肃杀。
他没有看她,径直走到内室门口,脱下沾着夜露的外衣,随手递给跟在身后的小厮。
小厮接过外衣,躬身退了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