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其他侍从,梅如晦也更为从容。
“殿下,发生何事了?”
李肇神情冷肃,将信推到他面前。
平平整整的一张纸,上面寥寥数语,说的正是薛府那位六姑娘的事情……
“薛府好一出大戏。”梅如晦微微挑眉,眼中透着几分兴味。
“薛六姑娘心思缜密,谋断高手,谁落到她手上,只怕都难以落个好下场。那姚围自以为是,跳入陷阱而不自知。依下官看,便是这次不死,恐也大限临头了。”
梅如晦微微叹气,既有对薛绥的赞赏,又有一丝忌惮。
“可惜了,薛六姑娘要嫁端王。女子婚后,多以夫君为天。要是她投靠端王,还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狠角色。”
李肇眼睛微微眯起,哼笑一声。
拈起一枚棋子在指尖来回轮转,不由就想到那天薛绥的话。
“棋至险处,好用为上。是棋子还是棋手,何须分得太清?”
不得不说,薛六的手伸得够长。
可她还远远够不上朝堂……
所以,李桓,乃至他,都是她谋局的介物。
梅如晦看着棋盘上的密信,沉默片刻,突又不解地问:“此女有如此手段,何不干脆利索地了结姚围的性命,留他何用?”
李肇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做局。”
梅如晦问:“何以为局?”
李肇:“人心为局,世事为枰。”
他说罢,回头示意来公公拿来纸笔。
白纸平铺在棋盘上,李肇提笔,手腕悬起,笔锋游走如龙。
一串人名慢慢出现在梅如晦眼前。
其中姚围的名字,连接着他的父亲,内史侍郎姚弘,以及平乐公主李玉姝,围绕他们的,还有若干个朝堂官员,以及关系或疏或密的人名,仿若一张无形的大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肇在李玉姝的名字上,重重一点,墨汁糊了“玉”字。
“平乐公主圈地跑马,私占良田,卖官鬻爵,鱼肉百姓,总得找一个切入口……”
梅如晦眼睛微暗,声音里透着惊讶。
“好大一盘棋。一个女子如此手段,莫说亲眼瞧见,便是听都未曾听过……”
李肇抬眼,望着他。
“你说,孤在局中,是何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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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二姑爷出事,当天姚府便来人接薛月楼回去侍疾。
妻以夫为纲,薛月楼再没有理由再赖在娘家不走。
临行前,她来梨香院和薛绥告别,话还没有出口,眼泪先掉下来。
薛绥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有那么一瞬间,她从薛月楼的脸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个弱小无助的孩子,对未来的惴惴不安,哪怕她已竭尽所能,求生也那样艰难……
“六妹妹,我走后,你要好生照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