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身孕?
薛绥如遭雷击,下意识抚上小腹,四肢百骸霎时僵冷。
是了,她因小时候身子受损,月信素来不准,三个月才来一次的时候也是有的。这些日子,她心神俱疲,确实疏忽了,两个多月未曾来过癸水,也没当回事……
如今想来她是有些不对的,害喜不说,还总想吃酸的,锦书给她腌了酸杏,她一次能吃好多,明明心绪不宁,人却丰腴了不少……
原来那些异常,不是因为情丝蛊,而是腹中悄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在李肇已经断情以后,她竟然……有了他的骨肉?
他连她都不会要了,又怎会要这个孩子?
她怔怔望着天枢,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冰凉。
“师兄,情蛊……可会伤及这孩子?”
“这……”天枢眉头紧锁,思忖一下道:“只要你心境平和,勿动情志,小心将养着,想来应无大碍。”
勿动情志……
薛绥死死掐着掌心。
李肇命在旦夕,她如何能平心静气?
李肇视她如陌路,她如何能不动于心?
孩子出生就没有亲爹,她如何能安之若素?
孩子是无辜的。
他有权利在阳光下呼吸,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轻声道:“多谢师兄。”
说罢,转头看向一旁的锦书,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去准备行李,明日一早,我们回上京。”
“娘娘!”锦书忧心忡忡,“您的身子如今不同往日,怎经得起长途颠簸?”
薛绥看了一眼天枢,眼里更显坚定,“有些事,非得亲眼见了才安心。”
天枢看着她苍白却执拗的面容,点了点头:“去吧,我让人备好车马,再带些安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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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昼夜兼程。
薛绥的心,也如同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
她怕见到的是他病骨支离的模样,怕听到他冷漠陌生的声音。也怕忘忧草真的夺走了他对她的感情。更怕……他的病,是因情蛊而起,会因情蛊而亡。
种种可怕的念头交织盘旋,她坐立难安。
孕期的反应也因此变得愈发剧烈,呕吐、眩晕阵阵袭来,她却只咬着牙,一次次催促车夫再快一些。
五日后,马车终于驶入上京城。
薛绥没有回宜园,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换上一身粗布衣裙,用药水略微改变了肤色与眉眼五官,扮作游方医女,凭着关涯给予的便利,悄无声息地混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