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绥命人奉上茶点,屏退左右,这才开口。
“师姐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玉衡垂眸凝视杯盏,静默半晌,才低声道:“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告。事关……情丝蛊。”
薛绥心头一跳,目光锐利了几分:“师姐但说无妨。”
“那情丝蛊……呵……”
玉衡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并无同命相连之说,初时确实会催人情动,引人沉溺……但随着时日推移,蛊毒会渐渐淡去,最终只会在情念波动时,留下些许酥麻、微刺之感,不会危及性命……”
薛绥倏然起身,脸色骤变,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玉衡迎上她惊疑的目光,继续道:“大师父自幼将你带在身边,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教养,她根本就不舍得你受苦,又怎会用这等阴毒之物来挟制你、伤你性命?”
“师姐?此言当真?”薛绥声音微颤。
“情丝蛊的同命之说,是我编造的。大师父临终前说的那些话,也是假的……即便大师父对李氏恨之入骨,也从未想过要伤你分毫……”玉衡眼中泛起水光。
“她这一生为情所困,受尽辜负,唯恐你步她后尘,被那李肇蒙蔽了心智,这才不惜用谎言相逼,要你斩断情丝……”
她直视薛绥,一字一句。
“自始至终,这情丝蛊都只是个幌子。你与李肇会有那般强烈的反应,全因你们对彼此动了真情,与情丝蛊无关。”
什么?薛绥喉间一阵发紧。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是悲是喜。
原来那些日夜悬心的忧虑,那些辗转反侧的煎熬,竟是一场骗局……
玉衡缓缓起身,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声音哽咽。
“而我……恨你害死大师父,转头帮着李氏仇人,心中怨恨难平……所以,一直不肯告诉你真相,甚至故意误导大师兄,加深你们对蛊毒的恐惧……是我私心作祟,将真相瞒到今日……”
薛绥怔在原地,浑身冰凉,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那你为何,现在肯说实话了?”
玉衡抹了抹眼角的湿润,神色清苦。
“一是旧陵沼遗族在朝廷下旨优抚后,大多选择归乡安居,我再执着于仇恨,也没了意义。二是……”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观海前日传信于我,大师兄在南疆寻情丝蛊的解药时,误入瘴气,引发旧伤,至今昏迷不醒,伤势危重……”
薛绥如遭雷击,踉跄一步,扶着桌沿才站稳。
玉衡闭了闭眼睛,泪水无声滑落,“我如今才明白,再深的仇恨,都抵不过亲人的性命……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
薛绥怔怔地看着她。
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声音破碎。
“大师兄他……”
“他对你,始终有情。”玉衡深深一拜,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得知情丝蛊真相和天枢遇险的消息,李肇同样震撼不已。
他紧紧揽住薛绥颤抖的肩膀,沉声道:“朕即刻派人前往南疆,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救回天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