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初秋的阳光把晾在阳台的床单,晒得脆,我抱着叠好的被单往卧室走,口袋里的钥匙串突然“哐当”一声撞在门框上。
当时,我没在意,直到傍晚拎着市购物袋站在门前,手插进帆布包左掏右摸,指尖只触到皱巴巴的收银小票——
那串挂着银杏叶挂坠的钥匙,连同新家的门禁卡,一起不见了。
我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
我蹲在楼道里,翻遍了购物袋的每个夹层,连装鸡蛋的网兜都抖了三遍,最后盯着地砖上,那道刚擦过的水痕愣。
这串钥匙是你亲手配的,搬家那天你把它塞进我手里,说“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席保管员”。
挂坠上的银杏叶是去年在国子监捡的,你说“读书人都爱这玩意儿,配钥匙正好”。
你下班回来时,我正对着单元门的密码锁呆,输错了三次密码,系统出“嘀嘀”的警告声。
“怎么不按门铃?”
你笑着走过来,手里拎着个纸包,是我爱吃的糖炒栗子。
栗子壳的焦香混着晚风漫过来,却压不住我声音里的颤:
“钥匙……我把钥匙弄丢了。”
你的手顿了顿,随即蹲下来,把栗子放在台阶上,剥开一颗递到我嘴边:
“先尝尝,刚出锅的。”
温热的栗子肉在舌尖化开时,你才慢悠悠地说:
“丢了就丢了,多大点事。”
你掏出手机翻通讯录:
“我存了开锁师傅的电话,上次给张奶奶修锁时留的,手艺好,还不贵。”
我没接栗子,眼泪突然涌上来:
“可是那串钥匙……”
挂着你在苏州园林捡的那枚青石板碎片,边缘被你磨了整整三天:“摸着温润,像块小玉”;
缠着你去云南出差带回来的红绳,上面还留着你编结时的指痕,当时你说“少数民族的手艺,能辟邪”;
还有那棵银杏叶,是去年深秋在国子监的石缝里抠出来的,你蹲在地上用砂纸磨了又磨,直到叶梗都泛出琥珀色的光——
“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眼泪砸在帆布包的带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那枚青石板碎片,是你说“以后咱们去踏遍名山大川,都捡一块石头当纪念”的开端;
那根红绳,是你在洱海边给我系上的,说“绕三圈,代表‘三生有幸’”;至于那银杏叶,你总说“叶子黄了会落,但磨亮了就能存得久”,就像我们攒下的那些日子。
我捏着包带的手都在抖,仿佛丢的不是钥匙,是那些被小心收进时光里的瞬间——
你蹲在园林里捡石头时被蚊子咬的包,你编红绳时扎到手指的血珠,你磨银杏叶时,蹭在指甲缝里的绿锈。
这些细碎的疼,原来都成了日子的重量,此刻猛地被抽走,心就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块。
你突然伸手擦掉我嘴角的栗子碎屑,指腹带着一点粗糙的茧:
“要怪也得怪我。”
你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钥匙串,上面也挂着一片一模一样的银杏叶:
“我早该多配一把给你放在办公室,也该提醒你出门前摸口袋——‘伸手要钱’(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这口诀我教过你吧?是我没监督好。”
开锁师傅赶来时,暮色已经漫过楼道的窗户。
他背着工具箱上楼,你跟在后面搭话:
“王师傅,麻烦您了,这锁是c级的,安全系数高,就是有点不好开。”
王师傅笑:
“你这小伙子心细,上次给张奶奶换锁,也是你提醒我用b级的,说老人家独居,安全第一。”
你挠挠头:
“应该的,住一栋楼,就得互相惦记着。”
我靠在墙上,看你给王师傅递水,听他们聊最近的锁具行情。
“现在的智能锁好是好,”王师傅边调试工具边说,“就是老年人用不惯,还是这种机械锁实在,坏了好修,丢了好配。”
你突然接话:
“过日子也一样,得留着点‘容错率’,太精密了,反而经不住磕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