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当是在戏台底下看戏。”
此刻,烛火又晃了晃,我突然看清了那时候没懂的事。
你不是看不见盆里的水在满,不是没察觉裤脚的湿冷,是你真的能从狼狈里,捞出点别的东西——像从泥泞里摘出朵花,从暴雨里听出一段调子。
就像现在,你护着烛光说“火是活的”,就像当年你望着雨帘说“像戏台”,你不是在美化生活,是你眼里的生活,本就藏着这许多不期而遇的温柔,只等有心人去捡。
刚才,你去阳台关窗,回来时头上沾着一片被风吹落的玉兰花瓣,你小心翼翼夹进我的书里:“台风天也有好东西。”
我摸着那片带着雨珠的花瓣,突然明白:
生活从不是只有“完好”和“破碎”两种样子,是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在“破碎”里,看出另一种完整。
“你说,家到底是什么?”我突然问。
烛火正好跳了跳,把你的睫毛照得像两把小扇子。你想了想,捡起一颗瓜子慢慢磕:
“以前,觉得是房子,是房产证上的名字。后来在出租屋住久了,现是你熬粥时,飘来的米香;是我修灯泡时,你递来的螺丝刀;是两个人在同一盏灯下各做各的事,却知道抬头就能看见对方。”
你把瓜子壳扔进空碟:
“就像现在,没水没电,可你在,蜡烛在,这就比任何豪宅都让人踏实。”
远处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我下意识往你怀里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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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顺势搂住我,下巴抵在我顶:“别怕。”
手指轻轻敲着我的后背,像在打某种安稳的节拍:
“你记得吗?去年去敦煌,看那些洞窟里的壁画,千百年前的人在黑暗里点油灯作画,把信仰画在石头上。
他们肯定也经历过风沙、战乱,可那些画还在,就像此刻这烛光,只要有人护着,就灭不了。”
我想起敦煌莫高窟的夜,我们裹着厚外套坐在九层楼前,看月光漫过佛龛。你当时说“人类真厉害,能把脆弱的念想,变得这么坚固”,原来你早把“坚固”和“脆弱”的道理,揉进了日子里。
房子会漏雨,电会停,可人心底的那点“在意”,比钢筋水泥更经得起折腾。
“楼下张奶奶刚才在业主群里说,她家存的降压药快没了。”
你突然想起什么,松开我去摸手机,屏幕的光映出你眼里的担忧。
“我明天一早去社区服务站看看,台风天药店估计不开门,但服务站应该有应急储备。”
你划着手机,又说,“o的小李刚消息,说他家孩子烧,体温计没电了,咱们家不是有个水银的吗?等雨小点我送过去。”
烛光在你低头时落在手机屏幕上,把“应急储备”、“水银体温计”这些字眼照得格外暖。
我突然想起市开业那天,你在笔记本上写“邻里互助清单”,把谁家有老人、谁家有小孩都记下来;
想起那年疫情,你背着消毒水给楼道消毒,说“住在一起,就是命运共同体”。
原来,你说的“家”,从来不止我们两个人,是把楼栋里的灯火、邻里的冷暖,都当成自己屋檐下的事。
烛芯结了一个小小的灯花,你伸手用指尖弹掉,火星落在茶几上,瞬间灭了。
“你看这灯花,”你指着烛芯重新燃起的火苗,“烧到一定时候就会有结,得有人弹掉才行。生活也一样,总有磕磕绊绊的疙瘩,两个人一起捋顺了,就好了。”
你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柠檬硬糖,是市买的那种,糖纸在烛光下闪着微光,“给,补充一点能量。”
糖在嘴里化开时,酸意漫上来,却突然尝到一点甜。
我望着墙上晃动的影子,想起你总说:“过日子像拼拼图。”
停电是一块缺角的拼图,台风是一块歪斜的拼图,可只要两个人的手碰在一起,总能把碎片凑成完整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