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凛的身体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是‘凝’字。”
“凝”字?楚凝心中一动,她的名字便是楚凝。
这玉佩上的字,与她的名字相同,再加上两枚玉佩成对,这绝不是巧合。
“将军,这玉佩……”楚凝还想追问,却被卫凛打断了。
“时候不早了,公主早些歇息吧。”卫凛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楚凝坐在床榻上,心中的疑团越来越重。
“卫”字玉佩,“凝”字玉佩,成对的形制,母妃的叮嘱,卫凛的守护,宫廷的刺杀……这一切,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世,或许并不简单。
夜深了,寺庙里一片寂静。
楚凝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能感觉到,卫凛就守在门外,他的气息沉稳而可靠,让她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破庙的夜寒浸骨,楚凝裹紧了身上的锦被,却依旧觉得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门外卫凛的脚步声很轻,每隔半个时辰便会绕着房间走一圈,那沉稳的节律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可一闭上眼,白日里密林中的厮杀声,箭矢破空的锐响,还有那枚刻着宫廷纹样的飞镖,便会在脑海中反复回荡,挥之不去。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桌案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
丝帕上包着一枚小巧的飞镖,正是白日里从刺客手中击落,被她悄悄收起的那枚。
飞镖通体黝黑,材质坚硬,尾部雕刻着一朵精致的缠枝莲纹,那是皇后宫中独有的纹样,当年她随母妃去坤宁宫请安,曾见过皇后赏赐给宫女的玉佩上,便是一模一样的花纹。
指尖抚过冰凉的纹样,楚凝的心脏猛地一缩。
皇后?真的是皇后要杀她?可她与皇后无冤无仇,甚至平日里连面都少见,皇后为何要对她痛下杀手?难道仅仅是因为她要和亲北狄,碍了皇后的什么事?还是说,这背后牵扯着更深的阴谋,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母妃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宫廷之中,并非净土。”她以前只当是母妃怕她在宫中受委屈,多加提点,如今想来,母妃或许早就知道些什么,只是碍于形势,不敢明说。
那枚“卫”字玉佩,卫凛腰间的“凝”字玉佩,成对的形制,绝非偶然。
卫凛不肯明说的秘密,会不会与她的身世,与皇后有关?
无数个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心头,让她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想立刻冲到门外,抓住卫凛问个明白,可理智又告诉她,卫凛既然不肯说,就算她追问,也未必能得到答案。
更何况,如今她身处险境,身边危机四伏,卫凛是唯一能护她周全的人,她不能贸然得罪他,更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懂事的累赘。
正思忖间,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异响,像是有人踩在了松动的瓦片上。
楚凝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吹灭了桌案上的烛火,身形迅速躲到了屏风之后。
门外的脚步声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沉稳的节律,只是那脚步声似乎比之前更近了些。
楚凝屏住呼吸,透过屏风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道黑影在门外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紧接着,便听到卫凛低沉的呵斥声:“谁?”
没有回应,只有一阵衣袂翻飞的轻响,似乎有人在暗处与卫凛交手。
楚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中的飞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想去帮卫凛,可她手无缚鸡之力,出去只会是累赘。
只能死死地盯着房门,祈祷卫凛平安无事。
片刻后,门外的动静消失了。
楚凝正想出声询问,房门被轻轻推开,卫凛走了进来。
月光照在他身上,楚凝清晰地看到,他的袖口破了一道口子,手臂上渗出了暗红的血迹。
“将军!”楚凝忍不住惊呼出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卫凛抬手止住了她的话,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沉声道:“没事,只是个小毛贼,已经跑了。”
“小毛贼?”楚凝显然不信。
这荒郊野岭的破庙,哪来的小毛贼?分明是冲着她来的刺客,而且看身手,与白日里的死士不相上下。
她走到卫凛身边,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臂上,眼中满是担忧,“将军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卫凛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语气依旧冷淡:“小伤,不碍事。
公主早些歇息,我去处理一下。”
他转身就要走,楚凝却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指尖触到他冰冷的铠甲,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慌忙松开手,脸颊微微泛红:“将军,那些人……真的是小毛贼吗?还是说,他们和白日里的刺客是一伙的?”
卫凛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道:“公主无需多虑,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可他们用的是宫廷禁卫的暗器,背后之人极有可能是宫中权贵。”楚凝鼓起勇气,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将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要杀我?你是不是也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卫凛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月光照亮了他的面容,平日里冷峻的眉眼间,似乎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楚凝,”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沙哑,“有些事情,一旦说破,便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