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就着手电昏黄的光线,快速翻阅着。
前面的内容大多是关于某种新型“基因激活血清”的理论推导和初期动物实验数据,充满了乐观与野心,声称该血清有望突破人类潜能极限,实现“进化飞跃”。
然而,随着日志的推进,字迹开始变得不稳定,出现了大量的涂改和情绪化的标注。
【第47天:实验体k-73出现异常肌肉增生,伴随攻击性显著提升。能量消耗超出预期300。是否……方向有误?】
【第68天:k-73失控!突破了三级约束!老天……它……它在融合其他实验体的组织!这根本不是进化!这是……畸变!】
【第89天:感染扩散!血清中的‘催化剂’具有极强的空气传播性和基因不稳定性!我们失败了!所有人都……错了!】
【第112天:封锁令下来了。我们被抛弃了。圣玛丽安成了坟墓……我能感觉到,它在我体内……生长……那些低语……是它在说话吗?】
日志在这里中断了几页,再次出现的字迹已经变得如同鬼画符,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它们不是怪物……它们是‘新人类’……是我们追求的‘进化’……只是我们……无法理解……】
【完美……需要修剪……不完美的……都要剪掉……】
【核心……净化核心……必须启动……逆转……否则……所有……都将归于……永恒的痛苦……】
最后几页,只剩下一些毫无意义的、重复涂画的线条,和一个用血反复描摹的、扭曲的符号。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
沈晏清合上笔记本,冰冷的金属封皮触感让他指尖微凉。
真相,以最残酷的方式呈现在眼前。
所谓的“畸变感染”,并非天灾,而是源于人类对“进化”的狂妄追求所酿成的人祸。那旨在激发潜能的血清,成了一种扭曲生命、催生怪物的诅咒。
而“净化核心”,是这场灾难中,最后的、或许也是唯一的补救措施。
他抬起头,看向房间角落里,那个破碎的标本柜。手电光束扫过柜子内壁,那里似乎用某种尖锐物体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仿佛是日志主人最后的清醒留言:
“小心……光辉……”
沈晏清眉头微蹙。这与之前规则中“光,并非总是庇护”似乎有所呼应,但又更加具体。
就在这时——
“咚……咚……”
一阵沉闷的、仿佛有什么巨大而沉重的东西在缓慢移动的声音,从他们脚下更深的地底传来,伴随着隐约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这声音,与之前在档案室遭遇“痛苦聚合体”时的心跳声截然不同,更加机械,更加……冰冷。
沈晏清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收起日志,将手电光束投向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通往外部走廊的门。
门下的缝隙外,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但他们知道,不能再回头了。
净化核心就在下面。
而凌曜的时间,所剩无几。
沈晏清背起凌曜,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壮汉。
核心守卫
办公室门外的走廊,是比上层更加彻底的黑暗与死寂。空气粘稠得如同浸透了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那股浓烈的化学试剂与深层腐败混合的刺鼻气味,沉重地压在胸腔。无形的“畸变感染”辐射在这里几乎形成了实质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海水,不断侵蚀着人的意志与身体。
手电筒的光束在这片浓稠的黑暗中显得更加微弱,仅能照亮脚下布满粘稠污渍和碎骨的地面,以及两侧墙壁上那些更加狰狞、仿佛活物般蠕动的暗色苔藓或菌毯。
沈晏清背着凌曜,走在最前。他的步伐依旧稳定,但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和微微苍白的脸色,显示着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精神与身体双重压力。壮汉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撬棍横在身前,警惕地注视着光束无法照亮的黑暗深渊。
根据研究日志的暗示和蓝图的指引,净化核心所在的b7区,应该就在这片地下隔离区的最深处。那沉闷的、如同巨型机械运转的“咚……咚……”声,此刻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就在不远处,引导着他们,也警告着他们。
他们穿过一条条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走廊,两侧的房门大多锈死或被暴力破坏,门后是更加令人不适的黑暗和偶尔传出的、细微的抓挠声。一些房间的门牌上还残留着模糊的字迹:“高危样本隔离室”、“基因剪裁实验室”、“意识映射观测站”……每一个名字都透露着这里曾经进行过的、触及生命禁忌的可怕实验。
终于,在拐过一个布满粗大、搏动着的生物质管道的弯角后,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极其广阔、挑高至少有十米以上的圆形大厅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厅的穹顶已经部分坍塌,露出外面依旧是永恒不变的、被迷雾笼罩的灰蒙天空。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成的复杂装置,无数粗细不一的管道和闪烁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线路如同血管和神经网络般缠绕其上,连接着大厅四周墙壁上数十个如同休眠舱般的封闭单元。
而在那巨大装置的核心位置,悬浮着一颗大约一人高的、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纯白光芒的水晶状物体——净化核心。
它散发出的光芒,在这片被污秽与黑暗笼罩的地下空间里,如同沙漠中的清泉,带着一种洗涤一切污秽、抚平所有创伤的纯净力量。仅仅是看到那光芒,就让人精神一振,连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辐射感似乎都减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