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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他能“看”到凌曜和壮汉的意识光团就在不远处，如同两簇较为凝聚的火焰，在这片意识的海洋中沉浮。凌曜的意识光团显得沉稳而锐利，带着一种探索的意志；而壮汉的则显得有些慌乱，如同落入水中的猫，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实体。

“勿抗拒……随波而行……倾听……”

虚空之鲸那温和的意念如同水流，引导着他们。

沈晏清放松了对意识的控制，任由自己被那流淌的记忆光河带着，向着鲸歌的更深层沉去。

无数的画面、声音、情感片段，如同潮水般掠过他的感知——

一个孩童在沙滩上奔跑，追逐着退潮的浪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一位老者坐在摇椅上，看着夕阳，眼中是满足与淡淡的遗憾……

年轻的恋人在星空下许下誓言，指尖相触，心跳共鸣……

战士在战场上咆哮，为了守护身后之物，燃尽最后的生命……

这些是无数生灵一生中最鲜明、最深刻的瞬间，被虚空之鲸吸收、保存，化为了这永恒之歌的音符。它们美好，悲伤，壮烈，平凡……但都失去了原本的“所有者”，成为了集体意识的一部分。

沈晏清那冰封的情感深处，似乎也被这些纯粹的情绪碎片触动，泛起一丝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涟漪。

然而，他的目标并非这些。

他凝聚起意志，抵抗着那试图将他同化的宁静力量，向着那几缕熟悉的、属于风铃小屋女性的蓝色执念轨迹追寻而去。

那几缕轨迹如同纤细的水草，在浩瀚的记忆光河中顽强地延伸，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跟随它们，沈晏清的“视线”穿透层层叠叠的光晕，逐渐深入到了这片意识深海的某个“底层”。

这里的“海水”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流淌的记忆碎片也变得更加破碎、模糊，甚至带着一种……不甘与挣扎的底色。鲸歌在这里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杂音。

然后，他“看”到了。

在一片相对沉寂的幽暗区域，那几缕蓝色的执念轨迹，缠绕上了一团极其微弱、几乎要彻底消散的意识光晕。

那光晕中，残留着一个模糊的、穿着船长制服的男性身影。他的意识几乎完全沉寂，只剩下最后一点执着的碎片，如同风中残烛，反复回放着几个定格的画面——

暴风雨中剧烈摇晃的船舱，仪表盘疯狂闪烁，绝望的嘶吼……

冰冷的海水涌入，窒息般的黑暗……

最后……是家中窗台那串贝壳风铃，在阳光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以及女儿稚嫩的笑脸……

“回家……”

一个微弱的、几乎无法辨识的意念，从那即将消散的光晕中逸散出来。

风铃小屋的女性追寻的，就是这样一缕即将彻底融入鲸歌、失去自我的残响。

履行承诺……就是在这里，找到他，然后……？

就在沈晏清的意识触碰到那团微弱光晕的瞬间——

那团原本温和流淌的幽蓝“海水”，突然变得粘稠而冰冷！一股强大得多、充满了混乱、吞噬意味的意念，如同潜伏的深海巨怪，猛地从下方窜出，瞬间缠绕上了沈晏清的意识体！

“更多的……记忆……更多的……‘存在’……”

这意念贪婪而狂暴，与虚空之鲸那宁静平和的整体氛围格格不入！它疯狂地拉扯着沈晏清，试图将他拖入更深、更黑暗的底层，将他彻底分解、吸收！

是这片意识深海中沉淀的“杂质”？是那些未能被完全净化的、充满负面情绪的执念聚合体？

沈晏清的意识体传来被撕裂般的剧痛！他感觉自己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意识正在被快速剥离、消化！

更可怕的是，这股吞噬的力量，似乎对他那因“月镜之瞳”而变得特殊的意识结构格外“感兴趣”！它直接瞄准了他灵魂深处那摇摇欲坠的牢笼，试图强行冲破，攫取其中被封锁的、关于凌曜的记忆核心！

沈晏清发出了无声的咆哮！灵魂牢笼爆发出最后的光芒，死死守护着那最后的底线！

然而，力量的差距太过悬殊！牢笼的光芒在吞噬力量的冲击下迅速黯淡，裂痕蔓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炽热、锋利如朝阳初升般的意识之光，如同斩破黑暗的利剑，猛地从侧方切入！

他不知道何时突破了鲸歌的引导，强行找到了这里！他的意识光团燃烧着，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狠狠地撞向了那股吞噬沈晏清的混乱意念！

“放开他！”

凌曜的意念如同惊雷，在这片意识深海中炸响！

那混乱的意念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生机与攻击性的力量震慑了一下，缠绕的力道微微一松！

趁此机会，沈晏清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配合着凌曜的冲击，猛地向后挣脱！

仿佛冲破了一层粘稠的薄膜，两人的意识体脱离了那片危险的幽暗区域，重新回到了相对明亮的记忆光河之中。

那股混乱的意念发出一声不甘的、无声的嘶吼，缓缓沉回了深海底层，消失不见。

沈晏清的意识体剧烈地“波动”着，传来劫后余生的虚弱与刺痛。灵魂牢笼虽然未被彻底攻破，但已然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会崩塌。

他“看”向凌曜的意识光团。

凌曜的状态也不好，刚才那一下冲击显然消耗巨大，他的意识光团都黯淡了不少。但他依旧坚定地挡在沈晏清前方，那意念中充满了不容侵犯的守护。

“危险的……沉淀……”虚空之鲸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歉意与无奈，“吾亦……无法完全……净化……”